“雄信,过几日你便要去历城县了,以为兄看来,还是要准备些礼物,若是空手走一趟,岂不是太怠慢了?”
单雄忠看着单雄信,笑着提醒道。
正所谓长兄如父,如今单道已经去世多年,他这个作兄长的,自然要担负起责任。
刚练了一阵槊法,正停下了休息的单雄信,听得此言,顿时愣了下,他一伸手拍了拍脑门,略显急切道:
“幸亏有大哥提醒,我险些就给忘了,我这是第一次去叔宝家拜访,若是不准备些礼物怎么行?”
单雄信对秦琼很重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情况下将秦琼引为至交了。
而且,单雄信从来不是吝啬小气之辈。只是之前太急了些,考虑不够周全。
单雄忠微笑说道:
“你不必着急,这里可是大兴城,别处买不到的东西,此处应有尽有。想买什么,直接去账上支银子就是。”
听到这话,单雄信连连点头,他们兄弟之间,自然无需客气。
随即,单雄信有些可惜道:
“要是雄义无需留在大兴城就好了,我等兄弟,一起去历城走一遭。”
这边,单进也是刚放下手中八棱破军槊,他向前走了两步,听得单雄信之言,随即淡然说道:
“二哥,以后会有机会的!”
虽然单进也不确定,日后这天下会发生什么变故。但他不会一直受制于朝廷,终有一日,要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单雄信笑了笑,正想要答应。
忽然院外有人匆忙跑了过来,让众人不约而同看来,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进来的是府中门房。
看到单雄忠等人皆在,连忙行礼道:
“几位爷,宫里来人了!”
霎时间,众人目光都落到单进身上,其中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之前的封赏已经送达,其主要就是名誉上的赏赐。朝廷赏的那些财物,在单家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雄义,这是怎么了?”
单雄信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用单雄信开口,单进也有些疑惑,杨坚突然派人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王伯当经验丰富,思索道:
“应当是雄义的任命到了,我们出去接旨吧,稍后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单进顿时恍然,王伯当所言有理,宫里突然来人,也只有可能是此事。
“那我们出去看看!”
也不耽搁,众人一并向府门外而去。
那里果然有宫中内侍在等着。
为首者,正是上次前来宣旨的那位。
“单侯爷,咱们又见面了!”
内侍面露微笑道,他知道如今单进颇得杨坚重视,自然不敢怠慢。
单进微微抱拳,算是见过:
“刘公公,陛下是有什么安排吗?”
内侍没有耽搁,他取出圣旨,道:
“单侯爷接旨吧。陛下旨意,命冠军侯单进为东平节度使,负责济北、东平诸郡要务,剿灭山东反贼。
特此尚方宝剑一柄,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等这圣旨念出来,单雄忠等人皆是一震,包括单进在内,表情莫名有些异样。
而这刘公公没有说完,接着道:
“圣旨在此,单侯爷还不接旨。
除了这旨意之外,陛下还有口谕,先前侯爷给靠山王的那些建议极好,那就这样办,陛下在大兴等单侯爷的好消息。”
“……”
单进表情有些发懵,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令人始料未及。
先前他听杨林之言,还以为杨林要去山东剿匪,所以来询问他的意见。便是侃侃而谈了一番,想不到落到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缓了一会,单进也回过神来,他神色恢复如常,连忙上前接过圣旨,谢道:
“多谢公公传旨,请回禀陛下,单进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刘公公微微点头,笑道:
“单侯爷放心吧,咱家自然知道,如今单侯爷的印玺、官服,咱家都已经带来了,单侯爷收拾之后,尽早出发吧!”
单进心情有些复杂,但仔细想想,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单雄信为北五省绿林总瓢把子,山东绿林同样是单雄信的地盘。
可以说,那些落草贼寇,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人。虽然杨坚任命他为东平节度使,足以说明对剿匪的重视。
但这件事落到他手里,起码多了转圜的余地,不至于直接大动干戈。
要真是那样,单雄信可有得头疼了。
他作为总瓢把子,享受了下面的上供,自然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要真这样做了,他之前积累的好名声,都将化为乌有,为万人唾弃。
思绪微动,单进不及细想,连忙答应下来,表示自己明白。
看着刘公公带人离去,单进的思绪有些混乱,看着单雄信等人,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家大眼瞪小眼,多少有些尴尬。
还是单雄忠站直了身子,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本正经道:
“别干站着了,我们到里面再说吧!”
在单雄忠开口之后,众人纷纷跟上,来到了府中正厅。
各自坐定。
单雄信憋了好一会,此刻终于按耐不住,他自然相信单进不会坑自己,但这道圣旨,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就这样,单雄信急切道:
“雄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进苦笑道:
“二哥,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前些天进宫接受封赏,我不是和靠山王同乘一车嘛,他便是提及山东剿匪之事。
我还以为,他要去山东剿匪,便是提了些建议,让他兴建产业……谁能想到,这差事竟然落到我身上来了。”
以单进如今的身份,担任一方节度使,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谁都没想到,单进会被派去山东,还负责剿匪事宜。
等单进说完,王伯当若有所思道:
“如此说来,靠山王应当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才会考校雄义,而雄义提出的方法,正合陛下心意,才有今日之事。”
单雄信点了点头,脸上却不由得浮现苦恼之色,原因很简单。
朝廷有意在山东剿匪,让他这个土匪头子如何高兴得起来?
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剿匪的是他的亲兄弟,这关系到单进的前程,可被剿的又是他的兄弟手下,真是让单雄信一个头两个大。
诸般思绪浮现,单雄信不由得叹了口气,满面无奈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圣旨已经到了雄义手里,还给了尚方宝剑,看来陛下对于剿匪决心已定,雄义根本没有退路。
要是雄义不能将此事办好,那接下来,恐怕少不了麻烦。可要是办好了,山东绿林又该怎么办?”
单雄信的纠结显而易见。
方才众人懵圈的也是此事。
谢映登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看了眼众人,接着认真对单雄信说道:
“单二哥,其实这件事未必有这么麻烦,陛下看重的,应当是雄义提出的那些法子,而不只是剿灭绿林一事。
不管怎么样,负责此事的是雄义,总好过靠山王亲自领兵前来,那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再做决断。”
谢映登之言,让单雄信心中微动,这样说倒是有些道理。
如果杨坚决心剿匪,让单进负责,总好过杨林动手。毕竟,一旦杨林剿贼,那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真的是铁血心肠。
单雄信吐出一口浊气,连连点头道:
“映登你说得对,方才是某想差了,只是要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
单雄忠经验老到,他在商场之中,要考虑的事也不少,当下看向单进,认真问道:
“雄义,你再把你的想法仔细说说,那些政策要如何推行?”
单进挠了挠头,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个大概,如今却要将之付诸实施,那也太难为人了吧!
要知道,单进能够提出这些法子,那是因为他在后世的见闻。
但要将一个梗概,扩充为具体的政策,那可没有这么简单。
单进感觉自己脑细胞要不够用了。
不过,面对单雄忠的询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仔细思量起来。
片刻后,单进说道:
“其实按照我的法子,首先便是抑制世家豪强兼并土地,让百姓有地可种,能够安居乐业,自然不会轻易上山。
同时,就是让山上的兄弟下山来,给他们提供工作,发展商业,让他们能够山下稳定生活,进一步杜绝上山的可能……”
说着说着,单进无奈一笑,解释道:
“当初我只想着,让王爷采取温和些的手段,所以提了个大概。如今落到我手中,要如何具体实施,当真没有头绪。”
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单雄忠等人目光相对,微微点头。
其实按照单进的方法,要能执行下去,或许真是一件好事。
或许对于绿林势力有所打击,但对于百姓,对于那些山上的喽啰,却能让他们安稳生活,不必在山上担惊受怕。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万一哪天朝廷出兵征讨,想要置身事外,哪有这么简单?
单雄忠认真想了想,心中有了计划,他如今虽然不在绿林之中,但对绿林的情况亦是有所了解。
很快,单雄忠看向单雄信,说道:
“二弟,为兄记得山东绿林首领,应该是那尤通尤俊达吧?”
单雄信点了点头,肯定答道:
“正是!”
而后,单雄忠忽然露出笑容,说道:
“为兄有个办法,你们不妨听听,既然雄义负责剿贼之事,那就让尤俊达带兄弟们演几场戏,配合雄义剿匪。
到时候,雄义完成了剿匪的任务,也免得让兄弟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既然雄义要在山东兴建产业,咱们也可以帮忙。就由我单家,在山东开设工坊,让兄弟们下山进工坊做事。”
听着单雄忠的话语,众人听得一怔,眼中闪过惊奇之色。
单雄忠微微颔首,接着说道: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多得。
既解决了朝廷剿贼的问题,让兄弟们暂时蛰伏,也能在工坊赚取收入,养家糊口。
甚至于,是单家还能在此赚上一笔,通过朝廷的政策获利。”
单进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他眼前一亮,有些惊喜。
在他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赚不赚钱都是其次。
关键是,可以完成杨坚交代的任务,也能让山东绿林稳定下来。
那些绿林之众,不至于当真被朝廷剿灭,只是换种方式存在。
他们在单家的工坊办事,一旦日后天下有变,他们同样是单进掌控的力量。
想到这里,单进没有犹豫,他认真点头,接着说道:
“我觉得大哥的法子可行。”
王伯当亦是沉声道:
“单大庄主说的不无道理,如今也没更好的办法,可以试一试。”
听着几人陆续表态,单雄信也是思绪涌动,他作为绿林总瓢把子,也是计划的关键,意见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就像单进想要兵不血刃剿贼,首先就需要单雄信的配合。
否则,只能动手了。
要知道,杨坚已经打定主意要剿灭山东绿林。这个时候,哪怕单进网开一面,甚至直接辞官跑路,那也没用。
杨坚仍旧可以调遣其他精兵悍将前来,到时候山东绿林只会更惨。
甚至单雄信也要被牵扯其中。
这一刻,单雄信顾虑极多,也不知想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
单雄信郑重其事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办了,如果我不相信雄义,又能相信谁呢?”
按照单雄忠的办法,整个山东绿林的存亡,皆在单进一念之中。
如果不是单进,他真的无法放心。
单进自然能够明白单雄信顾虑,当下正色表明态度,说道:
“二哥,你放心吧,让这些兄弟下山而来,我和大哥也不会亏待他们。”
单雄信欣然点头。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他就不会犹豫。
单雄忠不由得颔首笑道:
“这样一来,恐怕我等兄弟三人,都要去山东走上一遭了!”
讲到这个,单雄信忽然反应过来,单进的东平节度使,距离秦琼所在的济南府,距离极近,往来很是方便。
单雄信又开心起来,笑道: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绕个路,去历城县走一遭吧!”
单进点头答应,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很快,他面露苦色道:
“大哥、二哥、王大哥、谢大哥,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看陛下这意思,是想要让我孤身前往东平府。
虽然我手中有尚方宝剑,也是东平节度使,但手下无人,要指挥各级官吏,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单雄忠等人恍然,确实是这个道理。
此刻,谢映登忽然看向王伯当,开口打趣道:
“雄义,你若需要人帮忙的话,伯当不就是个好人选,他可是文武状元,才能出众,若非当初弃官,如今也是一方大员了。”
听得出来,谢映登说的是玩笑话。
然而。
当王伯当听得此言,竟是罕见的沉默了一下,接着语气认真的说道:
“若是雄义需要,王某愿助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单雄信等人都有几分意外。他们知道王伯当对贪官污吏的痛恨,连带着对整个官场都颇为厌恶。
想不到此刻,竟然表态愿助单进。
以王伯当的才能,足以解决单进不少问题了,可以说是一大臂助。
单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很清楚王伯当绝非庸碌之辈,要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如何能够考中?
虽然演义之中有些混乱,但他有这个名头,也能从侧面说明能力了。
所以,单进没有迟疑,直接上前一步拉住王伯当,笑着说道:
“王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要嫌事多想要跑了。”
王伯当哭笑不得,但他也没有含糊其辞,而是颇为笃定道:
“雄义放心便是,王某可不是反复无常的人,既然答应了你,那就一定会做到。”
像王伯当此等人物,自然是忠义无双,否则也不会跟着李密一起死了。
其实,当他听得单进之言,心中隐有窃喜之意。这意味着,单进真的认可他的能力,这一点很重要。
这时,单雄忠忽然说道:
“伯当的才华,为兄也是知道的,到时候,为兄和你二哥,再加上映登,也跟伯当一起给你献策。
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我们几个,总好过臭皮匠吧!”
说到这里,众人心情轻松不少,不由得大笑起来,那叫一个畅快。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单雄信心中再无顾虑,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亦是此刻,单雄信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人,他神色微动,开口道:
“对了雄义,为兄倒是认识一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好读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熟,常号怀才不遇。”
这段话听下来,单进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不太确定的说道:
“二哥,你该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等绿林中人,还能认得这样的英杰?”
不怪单进怀疑,实在是单雄信说得太离谱了,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该不会是吹的吧?
然而,当单雄信听到这话,却表现得颇为笃定,摇了摇头道:
“雄义,为兄还能骗你不成,确实是有这般人物,只不过当今入仕最重门第,要么就是像你这般,以武立功。
那人只是个寒门读书人,纵然满腹才华,也是入仕无门。如今只是个道观之主,时常结交英豪,为兄也是因此知晓。”
听到这里,单进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知道单雄信说的是何人了。
在演义之中,结合单雄信透露出的线索,只有一人而已。
这让单进心中一喜,要是单雄信真能将此人找来,那对他确实帮助良多。
毕竟,人家在正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名臣。
稍微缓了口气,单进仍旧是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
“二哥,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单雄信见众人目光看来,也没有隐瞒,便是坦然答道:
“此人乃是我潞州府东岳行宫的观主,姓魏名征,字玄成。若能将他请来,对于雄义之事,定然多有帮助。”
单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单雄忠说的,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
那可是魏征啊。
如果真能让他来帮自己办事,那单进便能做个甩手掌柜了。
这样的好事,单进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虽然他还没有上任,就想着划水,确实不太合适。
可单进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
能够选拔合适的人,办合适的事,不也是上位者的必修课吗?
于是乎,单进有些急切道:
“二哥,若此人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你真能将之请来?”
单雄信笑着点头道:
“这是自然,那魏玄成不是怀才不遇吗,为兄把机会送到他面前,要是他不敢来的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单进哑然失笑,想不到单雄信竟然是这般想法。他原本以为,请这等大才,需要谨慎客气些,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单进并没有多说,因为和魏征认识的是单雄信,而不是他,有些事单雄信肯定更了解。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魏征请来,便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有单雄信、王伯当、魏征等人相助,杨坚交代的任务,自然不在话下。
单雄忠点头道:
“既然你将这魏玄成说得这般厉害,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单雄信欣然答应。
至此,诸般事务皆商量妥当。
单雄忠又补充道:
“接下来,为兄还有些事要交代,你们先走一步,为兄晚些再来。你们可以先去历城,我们到东平府汇合。”
虽然单雄忠不能跟他们一起走,确实有些可惜,但也只能如此了。
按照杨坚的意思,单进要尽快赶往东平,不管他们路上是否耽搁,最起码不能在大兴城久留了。
当夜,单进等人便是各自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前往山东了。
而单雄信,则是抽空写了一封信,令人快马加鞭给潞州府送去。
他正急着去历城找秦叔宝,自然不会亲自跑一趟。同时单雄信打定主意,若魏征不肯来,那他就亲自去东岳行宫。
到时候,魏征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
东宫暗室。
杨广美人在怀,满面惬意之色,而在他前方,正是来禀报消息的宇文化及。
看了杨广一眼,宇文化及小心翼翼道: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已经下旨,让单进前往山东剿贼,我们要不要……”
宇文化及摆出咔嚓的姿势。
然而,当杨广听得此言,却没有太多反应,他摆了摆手道:
“不必理会,父皇想要重点培养单进,不也是在为孤铺路吗?宇文化及,你接连劝说孤对单进下手,难道是在忌惮什么?”
原本神色还算淡定的宇文化及,听得此言,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拱手道:
“殿下,属下忠心耿耿,绝无……”
然而,不等宇文化及说完,杨广便是抬起头来,将之打断道:
“宇文爱卿,孤自然知道你忠心,但你千万记住,不该你管的事不必掺和,孤自有决断,不用你来劝说。”
虽然在此之前,杨广对单进颇为怨恨,但时至今日,他早就想通了。
像单进这等人才,傲气些是正常的。
当初单进不愿接受他的招揽,却也没有完全反目。此事反而从侧面说明了单进对杨坚,对朝廷的忠心。
最起码杨广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就算单进如今不给他面子也无妨。现在杨坚已经老了,等他百年之后,自己登基为帝,单进还不是他的手下?
如此猛将,终将为他所用。
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杨广何必大费周章,想方设法将单进除去呢?
这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倒是宇文化及,杨广能够猜出他的小心思。这是担心自己重视单进,反而影响了他的地位?
此事未免可笑。
他看重何人,岂是宇文化及能够干涉?
——
宫中。
在杨坚面前,是一名宫中禁卫,此刻微微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冠军侯已经出城了!”
杨坚点了点头,面露期待之色,道:
“也不知他能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说罢,杨坚目光远眺,他未必有多久时间,希望单进能早些给他结果。
——
单进等人,从大兴城离开。
在此待了这么久时间,此刻要走了,多少有些不舍。
不过,这也是全新行程的开始。
从这里距离山东,还隔着好远呢,单进自然不会大张旗鼓,他身上穿着便装,至于印玺这些,全都收好了。
像尚方宝剑,虽然有着先斩后奏之权,但单进也不可能拿着这把剑一路砍过去,那只会适得其反。
他们路上并未耽搁,反而是走得极快。
众人策马出了潼关。
单进等人,来到宜阳城外一处客栈休息。
此刻的客栈之中,倒是显得颇为热闹。
众客之前,似有一人拿着拍板说书,听起来很是精彩,引得宾客喝彩。
单进放眼打量着,略显好奇道:
“这里竟有说书的,好生热闹啊!”
谢映登耳朵尖,他稍微听了两句,有些惊讶的说道:
“雄义,他们好像在说你!”
“说我?”
单进心中一动,多少有几分喜色,想不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名声竟然传出这么远,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走,我们也上去听听!”
单进自然不打算暴露身份,既然此间说书,说到他的光荣事迹,凑凑热闹也无妨。
不只是单进,单雄信、王伯当也来了兴趣。他们只知道单进立下何等功劳,但具体的情况,却没有细说。
各自坐定,找伙计点了些吃食,便是欣赏着说书先生的表演。
“且说那达头可汗,领兵落荒而逃,慌不择路,一直朝北而去……”
听到这一段,单进知道了,此间讲的是他俘虏达头可汗的故事。
这说书先生想象力也够丰富的,除了臆想的故事情节,连细节都给他补充上了,多出单进都不知道的心理变化。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单进当然不至于斤斤计较。
艺术创作嘛,很正常!
随着说书先生继续铺垫,故事已经进入高潮:
“说时迟那时快,达头可汗察觉冠军侯领兵赶到,便是仓皇想逃。
但此刻想走已经晚了,他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来人身影,身长一丈,腰阔十围,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正是冠军侯领兵杀到,他一马当先,于万军中杀出血路,径直朝着达头可汗而去,吓得那达头可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
“???”
听到这里,单进直接懵了,方才说的是他,他有这么吊的吗?
身长一丈,腰阔十围,那不得成球了?
知道说书离谱,但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单进整个无语住了。
同样在听的单雄信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单进投来古怪的目光。
单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士可忍孰不可忍,他直接开口喊道:
“你怎知道,冠军侯生得这般模样,万一人家相貌堂堂,乃是人中俊彦呢?”
那说书先生也不惧,便是直直看向单进,一本正经的说道:
“阁下此言差矣,冠军侯何等人物,破突厥,擒敌酋,尤胜于汉冠军侯霍去病,岂会长得跟个书生一般?
以我看,身长一丈、腰阔十围,那是再合适不过,诸位说是也不是?”
在场听书客人,也是来凑热闹的,便是齐声附和,好不响亮。
单进嘴角一抽。
他还能不知道单进长什么样?
可现在,还真不好暴露身份,这样的事,也没必要争辩太多。
单进目光微闪,有了主意。
他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朝着说书先生丢了过去,那银子势大力沉,落在桌上,竟是砸出个印子。
正当说书先生愕然之际,单进朗声道:
“这银子赏你了,我方才说的……”
说书先生眼前一亮,一伸手将银子握住,接着高声道:
“诸位且听,那冠军侯纵马而来,生得面如冠玉,相貌堂堂,乃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将军……”
听着说书先生吹嘘,单进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