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询问，莫贺咄脸色微变。
他知道，一旦达头可汗被俘的消息，必然引起突厥震动，可面对众人急切的追问，他根本无法推脱。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大家都等着达头可汗出来主持大局，要是一直没出现，怎么可能不怀疑？
与其后面被发现端倪，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将此事公之于众。
沉吟片刻，莫贺咄面露正色，他的目光扫视众人，接着说道：
“诸位，如今父汗并不在军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莫贺咄什么意思，达头可汗不在军中又在何处？
但不等他们开口询问，莫贺咄继续说道：
“先前大军战败，分散而逃，父汗领兵深入漠北，却不曾想，被隋军追击而上，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军大败，父汗撤退途中被隋军拿下，已经落入隋人手中？”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各部族首领，皆是瞪大了眼睛，其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听从达头可汗的命令，从各处聚集于巴托，现在告诉他们，达头可汗已经扑街了，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突厥各部可不是整体，如果没有达头可汗坐镇，那就是谁都不服谁的状态。
一时间，众首领议论纷纷，场面颇为嘈杂，甚至可以说混乱。
莫贺咄有些无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突厥这样乱下去，甚至不用隋军动手，他们就不攻自破了。
“诸位，你们都是突厥各部首领，如今隋人来犯，就算父汗被俘虏了，我们也不该坐以待毙。
如今首要之事，是选出一位代理可汗，主持大局，带着大家对抗隋军，若是我们再吵下去，恐怕隋人的大军就要杀过来了。”
莫贺咄语气严肃道，都已经这时候了，不管行不行，他都得硬着头皮上。
在莫贺咄说完之后，在场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好似在思考着，莫贺咄的建议是否有道理。
终于，有人率先开口道：
“我觉得，小可汗说的有道理，如今正是突厥生死危亡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就能对付隋国的军队吗？”
当第一个人开口后，马上有人附和道：
“没错，现在可汗不在这里，我们可以选出一个代理可汗，带着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击败隋军，把可汗救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就好像这各部首领已经达成一致。
看见这一幕，莫贺咄稍松一口气，看来这些部落首领，还是明事理的。
既然大家如此配合，那他代理可汗的位置，应当是十拿九稳了，在场之人，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了。
正当莫贺咄这样想着，前方的一名首领忽然开口，意味深长道：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代理可汗由谁担任，此事却得好好商量。”
莫贺咄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此刻竟会有人跳出来和他唱反调。
他是达头可汗之子，也是公认的小可汗，这个位置舍他其谁？
但在众人面前，莫贺咄虽有不忿，却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幸好莫贺咄后方，这些达头可汗的亲信，此刻也成为支持莫贺咄的力量，为首一名大将，向前站出一步，喊道：
“你们想要造反不成，可汗不在，本就该由小可汗代理可汗之位。”
然而，这些部落首领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当即有人反驳道：
“如今首要之事，是对付隋军。
如今可汗未死，自然没有小可汗继位的道理，要我看，这个代理可汗，应该谁的实力强，就由谁担任。”
莫贺咄的嘴角微微抽动，脸上略有几分怒意，又无可奈何。
果然，当达头可汗不在，这些人的狼子野心便显露出来。
被强行统一的东西突厥，失去了共主之后，不可避免的内部生乱。
毕竟，达头可汗掌控东突厥，依靠的是其强大的实力。现在的莫贺咄，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他麾下兵马并不多。
虽然心中愤怒，但莫贺咄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勉强说道：
“诸位说的有道理，这代理可汗之位，确实应当由实力决定。”
听得莫贺咄答复，众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
各部首领，为了一个代理可汗的位置争论不休。因为他们知道，如今隋军如此强势，想要救回达头可汗，简直难如登天。
如果他们能够趁此机会，成为突厥的代理可汗，那接下来，他们就有可能成为突厥的新一位共主。
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而莫贺咄，并未参与到其中。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兵马溃散之后，跟着他来到巴托的，只有一万多人。
相较于其他部落，他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既然明知没有希望，何必自讨苦吃？
而在一处大帐之中，莫贺咄正在思索着自己的后路。
他应该怎么做？
这样混乱的突厥，真的能够应对来势汹汹的隋军吗？
随着这个问题浮现，莫贺咄心中很快有了答案。就凭如今一团散沙的突厥，根本不堪一击，不可能是隋军对手。
当初达头可汗率领下，各部联军何等强盛，也无法击破隋军，眼下敌我形势逆转，他们更是希望渺茫。
经过这样一番思考，莫贺咄最终得出判断，再留在巴托，便是死路一条。
那他应该去哪里？
是回西突厥，还是去漠北更深处……
以隋军如今的势头，恐怕目标不只是东突厥。还包括同样遭受重创的西突厥，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念及此处，莫贺咄有些绝望，因为他越想，就越觉得突厥没有希望了。
思索……
忽然间，一个想法涌上莫贺咄心头，他好像有办法了。
既然对抗不了大隋，那他何不加入大隋？
与其和突厥各部首领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直接投降大隋。以他的身份，又是主动归降，总归是有些优待的。
这么一想，莫贺咄瞬间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顾虑。
那些烦恼与他再无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