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裘风沐第一次有种异样的感觉,银色的月光照在裴夏脸上,裘风沐不知怎么,很想把她一脚踹进河里。
如果他平安健康的长大,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叫做被欺骗。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裘风沐鼓着脸,手臂用力,直接将裴夏推进了河里。
上流的水极为湍急,来不及问他到底怎么了,裴夏下意识的抓住眼前的脚踝。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裘风沐整个人被拽进了水里。
两人没有支撑点,只能顺着河流,拼命的在水里扑腾。
裴夏刚攀上浮木,极快的水流不到片刻便能将木头冲散。
两人在水里浮浮沉沉,不知喝了多少口水,终于看到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
裴夏稳住身形,在路过巨石的前一秒,双臂用力紧紧抱住。
她刚想喘一口气,就见裘风沐被水流冲着砸了过来。
“快抓住石头!”
性命攸关之际,裘风沐听到了她的喊声。她好像很着急,就跟当初掰开他的手,问他疼不疼一样。
裘风沐晃晃晕沉的脑袋,用尽全力抱住石头。
好在两人身手不错,借着巨大的石头慢慢回到岸上。
“为什么踹我?咱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想起这回事,裘风沐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当初是你偷了我的糖。”
他发过誓要杀了偷他糖的人,但他打不过裴夏。
最重要的是,裴夏请他吃了很甜很甜的蜂蜜。
裴夏用发带将湿透的长发别在脑后,脸不红心不跳。
“你当初还偷了我们令牌呢?”
裘风沐理不直气也壮,“那你也偷了我的糖!”
眼看他气成这个样子,裴夏也没了的脾气。
“好好好,是我偷的,我给你道歉好吗?小狗看在我请你吃蜂蜜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裴夏想去捏他的脸,裘风沐气呼呼的撇过头。
他才不是小狗。
“原谅我好不好?等下次回京城,我们再一起去吃蜂蜜。”
裘风沐说好,可他忘了,他从未属于东虞。
微凉的晚风吹过,裘风沐想拉着裴夏离开,这时才发现,她从刚才上岸以后,一步都没动过。
“我脚崴了,水底下好像有东西,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裴夏在河底的巨石旁边发现了两个麻袋,如果她猜的不错,正是这两个麻袋,阻挡了上游的水流,才使下游水位下降。
裘风沐摇了摇头,裴夏以为他不想去。
“不用下去,那里面装的是尸体。”
裴夏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裘风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是主子吩咐我做的,他们都生病了,就算我不杀,他们也会死的。”
裴夏眉头紧皱,所以河里的尸体是已经染上肺痨的病人。
渝州百姓靠乾河而生,他们吃着乾河里的水,亲切的把它称为母亲河。
楼辰用出这一招,就是为了让渝州更多的人染上肺痨。
“你喜欢楼辰吗?”
裘风沐将裴夏背在背上,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喜欢?裘风沐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换个说法,糖和楼辰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主人最重要。”
他从小就被灌输,要将楼辰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主子的命比他的命重要多了。
裴夏捏捏他脸上的酒窝。
“要是再有人问你这个问题,你应该回答是我最重要。”
我最重要?
主人最重要!
两种想法在脑海里相互排斥,裘风沐只觉得太阳穴仿佛要炸了疼。
裴夏将他皱着的眉轻轻抚平,小声说,没关系,要记得保护好自已。
付景卿焦急的等在客舍门口,母后从没有这么晚回来过,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杂乱的脚步声代表着他难安的心绪,青禾提着灯笼,缓步来到付景卿身边。
“别担心,夏姑娘武功高强,她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付景卿恨不得立刻飞到裴夏身边,看看她在做什么。
“你好像很喜欢夏姑娘?”
付景卿没有犹豫,“这是当然。”
“那你会娶她吗?”
付景卿猛然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连忙摇头否认。
“当然不会。”
青禾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的是他们不是一对,难过的是付景卿连裴夏都不会娶,又怎么会娶自已。
付景卿此刻心中急躁,并没有察觉青禾的落寞。
微弱的光亮中,裘风沐背着裴夏,一步步朝客舍走来。
两人浑身湿透,可从远处看去却不显狼狈。
付景卿连忙上前,想要接过裴夏,裘风沐后退几步,他不认识付景卿。
“把我给他吧。”
裴夏拍拍少年的肩膀,裘风沐将人递过去,背上一轻,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看着付景卿着急的背影,一旁青禾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灯笼的光亮越来越远。
裘风沐低着头,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裴夏让侍女给自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付景卿蹲在地上,仔细给她的脚踝处上药。
裴夏告诉付景卿她在河中发现的麻袋,那里边泡着尸体,恐怕早已泡成巨人观。
“让魏正带着人去捞出来,这些东西必须尽快解决。”
付景卿点头,给她上完药,嘱咐裴夏好好休息,自已则先去和魏正商量此事。
夜晚寂静无比,裴夏躺在竹制贵妃椅上,歇息片刻。
空气中气息微动,人影掠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裴夏警惕地睁开眼,面前是许久不见的那人。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微薄紧抿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尉笙从窗户跳进屋内,正好落在裴夏身边,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被决堤冲散。
未等裴夏出声,尉笙欺身上前,肆意掠夺着对方的味道,他将她搂在怀里,像是要将人揉进血肉。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尉笙看着她,声音沙哑,“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