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观棋的妹妹眉眼清秀漂亮,简直像是缩小版的乔未晞,但似乎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
面黄肌瘦,透着病气。
小女孩见乔未晞并没有流露出反感的情绪,更近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我叫乔湉,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明明是同一个妈生的,乔观棋性格内向,乔湉却十分开朗,上来就要和一个陌生人做朋友。
“湉湉,别去抓人家的衣服。”
乔观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奈。
小姑娘眨眨眼,又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掌心,歪着头问。
“我的手又不脏,为什么不能抓姐姐的衣角?”
这话把乔观棋说得喉头一梗,他瞥向他的手,因为刚抓过泥土,上面有着一层泥灰。他不上课的日子里在夜色当打手,免不了还要干一些杂活,回来后要收拾乔湉房间的卫生,甚至经常被喝醉酒的父亲打到在地上爬。
不仅仅是今天,几乎每天,乔观棋的手都是脏的。
可哪怕乔观棋过得再苦,他都会把乔湉养得很干净,并且尽力保证她的温饱。
乔观棋憋了半晌,最后只说出句。
“不礼貌。”
乔湉轻哼一声,反而贴乔未晞贴得更近了。
孩子的第六感很准。
乔湉能明确察觉眼前这个和她哥哥长得很像的姐姐人很好,不由自主地就想亲近乔未晞。
她眼巴巴地问。
“姐姐,你也觉得湉湉没礼貌吗?”
被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乔未晞的心几乎软化了。
她蹲下来身来,笑着摸了摸乔湉的头。
“没有呀,我们湉湉这么可爱,姐姐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没有礼貌呢?”
一大一小对视几秒后,乔湉“啵唧”一口,亲到了乔未晞的脸颊上。
“姐姐你真好,长得还漂亮,你可以当我的姐姐吗?”
她说得特别认真,让乔未晞难以拒绝。
“当然可以啊,正好姐姐也姓乔,湉湉这么可爱,和姐姐出去玩大家肯定觉得我们是亲姐妹呢。”
这么乖巧的乔湉,让乔未晞情不自禁想起她那个夭折腹中的孩子。
如果那个孩子能顺利出生,会不会也有可能长大成为像乔湉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孩儿呢。
看着乔湉被乔未晞温柔的语气哄得找不着北,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和她一起走。
乔观棋叹了口气,把小妹抱起来,叮嘱道。
“你的病还没好,等病好了才能和姐姐出去玩。”
乔湉不声不响地坐在乔观棋的臂弯里,她轻轻碰了碰乔观棋渗着血的纱布。
“哥哥又受伤了,很疼吧。”
乔观棋摇摇头,哄道。
“只要湉湉开开心心的,快点把病养好,哥哥受再多的伤都不会疼。”
小姑娘有模有样地对着乔观棋的脑袋吹了几口气,轻声说。
“我给哥哥呼呼,痛痛就飞走了。”
“谢谢湉湉。哥哥和客人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你先回去睡觉吧。”
被乔观棋放回地上后,乔湉可谓是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前,她还不舍地向乔未晞挥手说再见。
确认过乔湉已经钻回被窝,乔观棋把手里提着的药放在客厅的破烂木桌上。
他把给乔湉买的感冒退烧药放到一边,又拆下头上的纱布,掏出碘伏准备重新消毒。
“你可以到处看看,他们估计要晚点回来,所以你恐怕没办法直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乔未晞也清楚这一点。
距离真相越近,她心里隐藏的情绪便越明显。
那天从夜色回去后她便在无人时经常想起乔观棋的脸,因为世界上根本存在如此相像之人的可能性很小,更别提现在见了乔湉,那小姑娘让乔未晞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如果她和乔观棋真的存在血缘关系,那么也就意味着她需要接受另一段关于她不为人知的过往。
任是经历过无数挫折的乔未晞,在此时也紧张起来。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乔观棋拆下纱布后的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狰狞可怕,过去这么久甚至只结了一半血痂,剩下半边还在向外淌血。
乔未晞心一抽。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接过乔观棋手里的碘伏棉签,动作轻柔地给他消毒。
后者明显一愣,甚至都忘了躲闪。
没了乔未晞的遮挡,萧蔷恰好能瞥见乔观棋的伤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你这是怎么弄的?”
虽说是碘伏,但涂在那么深的伤口上,还是不免会疼。
可乔观棋并没有喊疼,只能从他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情绪。
“今天早上回学校交休学申请的时候和室友吵架了。”
乔未晞蹙眉接话。
“因为什么吵架才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乔观棋神情木然,平静地回答。
“他们说我是没有爸妈的孤儿,还恐吓我如果不从宿舍里搬出去就把湉湉卖给人贩子,让她到山沟沟里被老男人糟蹋。”
“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但他们人多,我没打过,还被抓着头往柜门上砸,正好被柜门上的锁划烂了额头。”
他说完,忽然抬头看乔未晞。
“我很没用吧,什么都做不好。”
乔未晞和他对视,没有移开视线,反问他。
“你觉得自己很没用?”
在看到乔观棋点头后,她却笑了。
“你怎么会没用呢。你有那样的父母,每天生活在痛苦中,但是你没有放弃自己,也没有放弃湉湉。乔观棋,你很厉害。看看你小妹,你把她养得多可爱。”
女人温柔的话语响彻耳畔,让乔观棋僵住。
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鼻子很酸。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也没有人愿意像乔未晞那样实打实地帮助他。
乔观棋憋红了眼,沉默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