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姜岁岁推开门进去，空旷的钢琴教室很是昏暗，几乎不透一丝光亮。
她这个二哥的习惯还是没变，从小到大都喜欢待在这种黑得渗人的地方，哪怕练琴都不开灯。
昏暗的光线中，少年英挺的脸部轮廓依稀可见，骨节分明而修长的十指继续在琴键上跳跃。
他弹的是一首很伤感却优美的曲子，姜岁岁这会儿没空欣赏，快步走到钢琴旁，着急道：“二哥，钟叔有没有跟你说，有个女人住进了家里，爸给我们找了个后妈？”
少年弹琴的动作没有停顿，好像没听见似的。那张跟她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上，眼神和表情一样漠然。
“二哥，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钟叔说了，那个女人不简单，把爸和大哥拿捏得死死的，特别诡异！”
“我在想要不要回去一趟，看看那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她真的有古怪，必须早点揭穿她、打倒她！”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见他一直没有回应，姜岁岁拨高了声音，“二哥，你说话！”
少年被吵得烦了，终于抬起那双玻璃般冰冷疏离的眸子，说了一个字，“不。”
姜岁岁顿时气急败坏，“真是指望不上你，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去找大哥！”
……
傍晚时分，姜听夏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快速掠过的景物出神。
之前满脑子都想着跟裴砚舟和孩子们相认，都没好好欣赏这个变化巨大的世界。如今城市的基础设施完全不一样了，多了很多高楼大厦，地铁四通八达。手机也更新换代得很快，全是智能手机，她当时捣鼓了好一会儿才会用。
裴砚舟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白皙的侧脸，扣紧她的手指，“找个时间我陪你好好逛逛，让你重新熟悉这儿。”
说着又补充了句，“多购物，卡随便刷。”
姜听夏斜睨他，“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搞事业，卡里还有多少钱？”
裴砚舟轻咳了声，像是有些心虚，“给你花一段时间是够了，接下来我会重新振作起来，努力赚钱的。”
这些年他确实太堕落了，现在她回来了，就不能再这样下去。
姜听夏却义正严词地说：“赚钱什么的不急，先把你身体养好，不然说什么都白搭。”
被她关心，裴砚舟愉悦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好，听你的。”
车子抵达市一中的时候，学生们也放学了，一窝蜂似的涌出学校大门。
姜听夏一眼就看见了裴知礼，他是人群里最高最帅的那个，加上矜贵倨傲的气质，形象实在太过突出，想不注意到都难。
姜听夏化身妈粉，感慨道：“不愧是我儿子，好帅，肯定是校草级别吧？”
裴砚舟语气有些得意，“也不看是谁的基因。”
姜听夏嗤了声，“当然是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句？”裴砚舟勾起嘴角，“当然是靠你的基因才能生出三个高颜值的孩子。”
算他识趣。
姜听夏满意了，降下车窗，朝着裴知礼挥了挥手，“小礼！”
裴知礼原本在和跟班们说话，听到她的声音，脚步顿了顿，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瞬间，就对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裴知礼怔住。
她真的来接他了……
小时候都是司机接送他，偶尔是爷爷奶奶接送，别人羡慕他坐豪车，却不知道他在羡慕他们有爸爸妈妈接送，特别是妈妈……就算是坐公车，被妈妈牵着手的那一刻，肯定是他无法体会的幸福。
跟班们认出了姜听夏，惊讶道：“老大，那个女人不是之前报警抓你的那个吗？她是在叫你？”
裴知礼不悦地扫过去，“什么时候报警了，有这回事？”
“呃，没、没有。”跟班们不敢再提，但又忍不住问：“不过老大，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跟那女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裴知礼说着，就朝着那辆车走过去，留下几个跟班面面相觑。
裴砚舟霸占了后座和姜听夏身旁的位置，裴知礼不愿意跟自己讨厌的这个老男人挤，只能很不乐意地坐到副驾上，姜听夏立即凑近他问：“小礼，今天怎么样？”
“马马虎虎。”
“跟妈妈说说你的学习吧？”
说到这个，裴知礼有些不自在，“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年级倒数第一。”
姜听夏嘴角一抽，这孩子还挺实诚。不过他之前找人假扮他自己的时候，也提过成绩不好，所以她并不是很意外。
她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没事，这说明进步空间非常大！”
裴知礼，“……”
裴砚舟，“……”
倒也不必这么乐观。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崇阳中学驶过去。
姜听夏一路上都在找话题跟裴知礼聊天，一方面是想要了解他多一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缓解即将要见到二儿子和小女儿的紧张。
她今天在家里看了好久的相册，把孩子们从小到大拍的照片反复看了又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小礼就不用说了，小星和岁岁也都长得很好看，如果当时她在世的话，绝对要在网上发一张他们的照片，问孩子能不能做童模。
只是龙凤胎小时候的照片挺多，长大之后就越来越少，尤其是小学毕业后到现在，竟然只有可怜的三张照片，而且还是过年时家族拍的合照。
岁岁站在裴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小姑娘还是会笑的，但是她身旁的小少年……
姜听夏竟然从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看到了令人心惊的冷漠和阴郁。他幽深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哪怕是过年那么喜庆的日子，也勾不起一丝波澜。
小星……他过得很不开心吗？
姜听夏的心一窒，像是被什么揪紧，想见他们的冲动变得格外强烈。
在快要到达崇阳中学的时候，裴知礼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了起来，就听到一道清甜却急迫的声音，“喂，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