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垂着头,轻声答道:“回公子,正是奴家。”
她恭敬的说道:“云霞并非拒绝公子,而是确实有疾病在身才拒绝见客,怕冲撞了贵人。”
“说的都是屁话!”苏皖儿大声呵斥的同时,给宁子卿使了个眼色,她一拍桌子,云霞被吓得浑身一颤。
宁子卿立刻开口道:“好了苏兄弟,为难一个女儿家不是英雄之举。”
他容貌被苏皖儿改的英朗了一点,眉宇间的书卷之气更是显得他沉稳内敛。
云霞朝他投出感谢的一笑,苏皖儿见状立刻就驴下坡,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对云霞道:“既然卿大人为你说话了,我也不追究了,还不快去陪着?!”
“是。”云霞逆来顺受的去了。
她走到宁子卿面前跪坐在他身侧,苏皖儿在那边大嗓门的道:“我这个兄弟挑的狠,来寻欢作乐也要寻个识字的,说什么要……吟诗作对?”
苏皖儿演的十分尽兴:“真是个事儿货!”
“苏公子一向直白。”她刚坐下宁子卿就朝她投来抱歉的一笑:“冒犯了姑娘,姑娘莫怪。”
他声音温柔,虽然云霞知道他们都是来寻欢的人,相比于那个纨绔与一旁凤目的男人跟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男人,眼前这个男人显然更合云霞的胃口。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这个公子抱歉的笑容,也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开口道:“无妨,本就是云霞的错。”
她给宁子卿斟满酒,软声道:“公子,喝酒。”
宁子卿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关切的道:“方才听闻你说有病再身,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吗?身子不适的话我便与苏公子说一说,他也就是在气头上——”
说着还推了一锭银子到她手里,云霞连忙道:“谢公子关心,不过是染了风寒,脸上起了红斑,怕吓到客人才推说抱恙……谢公子关心。”
手却把银子收下了。
宁子卿看着她的动作微不可闻的一笑,点头道:“那便好,云姑娘若不适告诉我便好,我带你离开。”
“谢公子。”云霞脸上露出了点真心地笑意,她再次把宁子卿的酒杯斟满,宁子卿也不拒绝,又喝了一杯才缓缓开口道:“听闻云姑娘在诗词上颇有造诣?”
云霞自谦道:“不过是识得几个大字,看过几本破书罢了,造诣是万万称不上的。”
她冲着宁子卿苦笑一下:“我们做这一行的,有造诣也会被说成取悦客人的手段罢了,公子莫要抬高我。”
“云姑娘为何这样想?”宁子卿颔首道:“某认为,只要心有玲珑,在哪里都是造诣,姑娘莫要这样想。”
“公子教训的是。”云霞顺从的垂下眉眼,心里的防备一点点瓦解,她试探的问:“方才听到那位公子唤您大人,卿公子是,在朝为官的么?”
“哪里!”宁子卿露出一脸羞色,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今年刚中了进士,苏公子打笑我才唤我大人。”
云霞松了口气,笑到:“那云霞就预祝公子日后千秋岁好,万里鹏程。”
宁子卿对她举起酒杯:“借姑娘吉言!”
苏皖儿在那边被美人轮流灌酒,这边宁子卿也慢慢的跟云霞套近乎,酒过三巡,宁子卿开始试探,他看向云霞:“单是饮酒太无趣了,云姑娘,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
“哎?!”云霞一惊,有些慌忙的道:“我,我才疏学浅……”
“无事。”宁子卿轻笑道:“输了的就罚一杯酒,姑娘莫怕,我确实是无趣了些。”
这位大人总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照顾人心思,云霞看着他推过来的银子,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那便飞月字吧,”宁子卿道:“我先来,二十四桥明月夜。”
云霞稍加思索,开口道:“明月夜,短松冈。”
宁子卿眯起眼睛,轻声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云霞接道:“沧海月明珠有泪。”
一旁入定的青萍郡主却悄然睁开了眼睛。
她默不作声的把目光落到云霞身上。
是了,云霞所念的这些诗句,正是今日她与季越一同去碧山书院时先生所教的诗句。
小郡主危险的眯起了眸子,一回头,恰巧碰到了苏皖儿询问的目光。
青萍郡主点了点头,苏皖儿会意,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一行人吃完酒已经到了夜幕四合的时候了,拒绝了姑娘们热情的过夜邀请,苏皖儿带着他们从楼里走了出来。
登上马车回到飞云商会的时候季越跟暗七已经回来了,季越上前扶住快要晕厥的小郡主,表情凝重的对苏皖儿道:“王妃,查到了。”
“查到了什么?”众人进入大厅内,苏皖儿倒了杯茶解酒,季越道:“这位云霞姑娘,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些学子先生之类的,我找了几个经常点她的学子仔细盘问了一番,问他们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除了寻欢,云霞还请求他们教自己写字……”
暗六皱起眉头:“一个艺伎,学写字做什么?”
“听她的恩客说,这个女人学习能力十分之强,不管是什么东西,几乎是说几遍就记住了,特别是她学写字。”
季越道:“有人说她写字也是写几遍就认得了,并且完美继承教她写字的人的笔迹。”
此言一出,众人皆吸了口凉气,一旁的暗七也站出来汇报道:“启禀王妃,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把墨染坊的老板抓了起来拷问了一番,他全招了。”
“他说了什么?”苏皖儿又喝了口茶,暗七道:“他说他与云霞确实有猫腻,前几日他去寻欢点了云霞,云霞没有收他的钱,只拖他为她印一些纸——”
宁子卿激动的站起身,失声道:“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暗七道:“他还说云霞拖他印的纸十分新奇,纸浆不是用普通的竹子熬制的,而是一种棕色的木柴,熬煮时香的人要晕厥,可等到风干后,那香气就莫名其妙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