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离我最近的墙壁发出耀白的光,把吸进墙壁内。我一阵晕眩,睁开眼睛后,是一个禁闭的白色空间。这里我并不陌生,他就死在这里,死在我的面前。那时我对我说,我的时间到了。
脑海里,全部被婕薇死去的画面占满,漂浮着7号奠基者阴冷的笑容。我颓然的坐倒在地上。死亡的背后是什么?有个人告诉苏格拉底:“三十僭主已经判你死刑了。”苏格拉底回应道:“随他们吧。”同样地,苏格拉底将问题扔给了起诉者以及陪审团,声称他们应该自信地面对死亡。
被判决死刑之后,苏格拉底用以下的惊人之语结束了发言:现在分手的时候到了,我去死,你们活着;究竟谁过得更幸福,只有神知道。
这句话浓缩了古典哲学对待死亡的态度,有人认为:死,完全不值得恐惧;相反,死还是生之所依。苏格拉底谜一般的遗言——“克里同,我们应该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献一只鸡”,表达了死是生之良药的观点。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药之神,遭受疾病之苦的人们在睡前向他敬献牺牲,希望他能够唤醒患病之人。所以,死亡,只是一场治疗性的沉睡。
但我知道,死亡的背后,还是死亡,我感到疲惫、厌倦、痛苦。如果死亡,真的是一场治疗性的沉睡,让我的“时间到了”在此刻到来。
我面对着眼前无限的耀白,死寂无一物的禁闭空间。整个人彷如沉陷白色的沼泽,意识上传来的剧痛,使我沦陷在自悔中。我对着白色的虚空说,对不起,婕薇……
一团耀白的光晕,落在我的面前。然后凝固成一个场景,我手上拿着枪,对着自己的脑袋。他有说出“时间已尽”这句话,而是把手中的枪摆放在我和他之间。这是时光倒流,场景重现而剧情转变吗?他没有朝自己开枪,难道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不断的问自己,些许迷惑,些许豁然,又些许绝望。
眼前,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他蠕动嘴唇对我说:“文风,你想死吗?”
我肯定的回答了他。“想!”像是在嘲笑我,一副无关痛痒,我看得出来。“就因为婕薇的死?”
他噼里啪啦的说着:“在著作《利维坦》中,霍布斯对处于自然状态下人类生活的著名描述是这样的:“孤独、贫困、卑污、粗鄙并且短寿”。关于死亡,他写道:“我们不该为一个人的离世长久地哀悼,不然我们就没多少时间哀悼其他人了。你想要逃离这座监狱,又何必执着眼下发生的事情呢?”
我思考着他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我是想逃离这座城市,很多人都想,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伟大,我更没有。”
他用睥睨的目光看着我,心里积压着怒火,像是要冲出来。“狄德罗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女儿安琪莉可·德·旺德尔夫人的:通往哲学的第一步就是怀疑。你曾经怀疑过这个意识监狱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难道你就不想把这个怀疑正解掉吗?”
怀疑……我在思考中,喃喃的重复着。
“你以为我想在自己的脑袋上开一枪?甘心?我不甘心,我永远都不会趋于现状。我也想逃离这座城市,逃出这个监狱。可是……”他拿起放在我们中间的枪,把枪头对着他的太阳穴,潸然泪下,不断的抽泣。
他难过的泪流不止,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孩,对我说,可是我的时间到了。枪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我又一次看见我死在我自己面前,鲜血在白光下无比刺眼。
甘心?我不甘心,我怎么能甘心,我要逃出这座监狱,逃出这个空间。
我捡起地上的枪,朝白色的墙壁打,然后用拳头猛击敲打,直至手上鲜血淋漓的不曾停下。背后冲来一股巨大的推力,面前的墙壁如玻璃一样破碎开来,我整个身体犹如风筝般飞了出去,再次落回到冗长的甬道上。
仅仅几秒的时间,我又回到了甬道上,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我触碰到墙壁内哪里的机关了。铁墙我是不可能打破,难道是菲丽希缇故意放我出来的?我爬起来,没有想那么多了。周围的铁墙仍然在移动,我不断地向前跑,头也没有回。此刻,不想让太多的疑虑扰乱我的心神。
躲闪、跳跃、狂奔……我一刻也没有停下。
两边的铁墙快速合拢,甬道越来越窄。我沿着光,在最后时刻冲出了甬道。冲出来后,我第一看见的是铁面的背影,菲丽希缇的身影以极为缓慢的方式,消失在原地。
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话。“竟然你以为逃得出去,那你们就去吧……”
我和铁面沿着一条长廊来一处螺旋黑洞面前。铁面看着我,然后说:“切都结束了,走吧。”
我点点头,和铁面走进螺旋黑洞内。
下一秒,我们将会在另一端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