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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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贪婪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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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时间维
作者:
段者文
本章字数:
4108
更新时间:
2024-11-21

耳边呼啸着风驰电掣的声音,从听觉细胞传递到四肢百骸里,每一条神经都热切怂恿,麻醉着我的理智。逻辑细胞已被肾上腺素冲到瘫痪,思维神经被激情洪流泡到短路,身体麻痹得像风一样轻。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隐隐的让我久违。

一时间,周围黑色拉长晃动的景色,都成为我追逐时间的符号,奇妙而又复杂。我驾着光晕,在追赶你的身影。婕拉,你是否看见了?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见到你,无论你在明日天涯的任何海角处,我都会追上你。期待着与你相见的刹那,那将会是我人生最亮丽的风景线。

心底,荡漾着一层明灭的光,那是婕拉的灯塔。

但问题是,莱昂在哪儿?铁面在哪儿?她在哪儿?婕拉,你又在哪儿……恍然间,我踩到了刹车,手握着方向盘,迷惘间呆滞如冰冻。远方的天际线上,一束光漏下来,紧接着,是无数道金色的光束,如风如雨如雪,漫天飘落。

三小时的白昼来了。

光线刺破了我的脸,灼烫的感觉像是喉咙被攫紧。犹大在树上写下了诅咒恶魔的契约,其中有一条就是:“虽然你拥有天使的美丽,长生不老的容颜和可以与神媲美的力量,但这一切会随着你在阳光中灰飞烟灭,而你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的世界中”在黑夜里呆得太久,不知不觉竟然把自己比作了吸血鬼,所以当阳光爆射而下时,我下意识的有躲藏的冲动。然后嘲笑自己,这三小时的白昼令人憧憬、欣慰,也令人恐惧。

我不是德古拉的后裔,但同样是被困于黑夜的囚徒。

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一座诡谲的城池,喧哗与骚动,恐惧与颤栗,做梦与做爱,作乐与作乱。就如同罗杰·埃克《黑夜史》里描绘的一样,只不过他讲述的是历史和文化,我面对的是未知恐惧。神若存在,请你告诉我,这座城市黑夜与白昼的界线在哪里?

他从没有吭声过,所以我不愿意去相信精神慰藉的虚构神话。我就这样,在白昼下暴晒了三个小时的阳光,贪婪了三个小时的光明,逃避了三个小时的黑暗。我成了,内心狂热嘶吼的巨人。嘶吼谁与谁的彷徨,谁又比谁的堕落。

黑暗浸蚀白昼,最后一朵光线聚缩的那一刻,一个具有犹太拉比一般不可置疑的,魔力的声线打断了我的恍惚。

又像是来自地下水道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漂泊在黑暗中的吟游诗人,冷峻得面容里匿藏着混乱,拥有着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仿佛他是天界的堕落者,但并没有颓废的极致。嘴边那两道深深的、如刀刻一样的法令纹,使得他俨然是一个过分沉郁的个人主义者形象。

像是在笑,像是在自嘲,或者讥诮,那不是快乐的表情。我从他两口深井般的瞳仁里,看到了犬儒自怜、愤世骇俗、深沉颓然……光,照不进他的眼睛里。

他的面容,我不会忘记,我记得我将他深深埋葬在神圣的土地里。斯特兰,你是如何从土里爬出来的?

他用历经沧桑的老朽低沉的嗓音,在对我说:“没有止境的欢愉,死亡,迷宫,又开始在黑暗中膨胀,你看到了吗?”

原来贪婪吞噬三小时白昼的,并不是我一个人。

他看起来像一个诗人,没有斯特兰的象征。心底藏着一具开满玫瑰花的骷髅,一种隐秘的、对死亡的、无可救药的痴狂与迷恋,是诗人表达美的最极致的方式,我回答他说:“看到了,在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他手上拿着一支烟,快烧完了,但他还是继续抽着。

我试探的问道:“神是如此慷慨,给了我们另一种形式,另一种版本,另一种象征。”

“犹大离耶稣如此之近,他怎么可能视他为上帝之子,一切都是自怜人的慰藉,上帝之语般荒唐的谬论,比舆论更加令人作呕。”他的回答,让我惊讶。

“你知道一个婕拉的女孩吗?”

“不知。”

“可以帮我留意一下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笑,那么的讥诮。“载我一程吧。”

我点点头,他似乎答应了,无意中我才发现,他手上有着血迹。我们坐上车,我没有发动点火,只是望着前方。我给了他一支烟,他接过去点上火,猛抽着。

彼此都没有说话,直到烟灭了。我点火开始驾驶,在空旷的道路上行驶着。挡风玻璃上弥漫着一层薄雾,我反而加速了。他空洞的看着前方,一声不吭,像一只观察敏锐的猫头鹰。

下车的那一刻,他侧过脸来说:“我的分裂,立足于磐石。我是作恶者,我是这座城市的幽影,你觉得这诗怎样?对了,你看过迈克尔·康奈里的小说《诗人》吗?”

“没有。”我回答。

“你就叫我诗人吧。”

我说:“你为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

“因为以后你会听到的……”他的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句号,充满着挽歌式的叹息。诗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有着和斯特兰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有着背道而驰的信仰。一个漂泊游荡中深思的灵魂,一缕总在黑夜彷徨的阴影,像天寥寥可数的星辰,像一首传承的诗体,如此耐嚼。

诗人,你来自何方,又要去往何方,所谓“诗人”的隐喻,又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着不尽的黑暗,反复的问。困惑,渐渐抽象为一个省略细节的理论原型,却始终也解不开。

我再一次来到了“了不起的盖茨比”酒吧,我的大脑很混乱,需要借助酒精去觉醒。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诗人出现的场景,又交错着斯特兰神父死去的那一瞬间,就像一部电影在放映,一部充斥着乖戾、虔诚、神秘、扭曲却又无比优美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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