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在这座阴靡的城市,让我感觉仿佛自己神游在恐怖阴郁的电影中,就像德国电影大师F·W?茂瑙的恐怖经典《诺斯法拉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些糟烂的剧情、五流的表演至不二等式里的电影,这又是怎样的矛盾与悖论?
有时候,思想的信马由缰,所产生的忧郁与黑暗,让感觉到我会走上美国后现代派小说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抑郁而终的道路,乃至灵与肉的饥饿,何处是生命之出口。如果这座城市像那遥远的,拥有安徒生和“小美人鱼”的北欧国家,我定不会变成沧桑之粒。
安徒生?美好的代名词,我更喜欢的是乌鸦的暗调,爱伦坡诠释的幻灭正式这座城市的缩影。
像,是要有光,就有了光。
徘徊与徜徉中,光线蒙蔽双眼之后,莱昂的声音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细如瓮声,噼里啪啦。
“在死后,我只会更加爱你——我在那个女人的坟前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的美丽、背叛、欲望、残忍……在那一刻,都化成了我对她的初心,我记得伊丽莎白·勃郎宁也说过这样一句话。”莱昂蜷缩在角落,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之前的癫狂与咆哮似乎被一夜间带走。
凄凄之色,爆发了他内心的孤独与落寞,我看见了莱昂眼眶里闪烁的不稳光点。“莱昂,你就像是被世人唾弃的人。”
莱昂递了一支烟给我,帮我点上,跳动的星火摇晃在我的瞳孔里,也折射在莱昂的琥珀瞳仁里。他反问我,你又何尝不是被唾弃的人?猛吸着这一口,烟雾缭绕的沉默,我感觉到了他语调中的嘲讽。可我,不置可否。莱昂的性格似乎来了一个马赛回旋,完全判若两人了。
“文风,我觉得这座旷荡的黑色城市,集合了诗选式剧集、黑色电影、南方哥特、宗教、哲学等元素,交织在一起如梦如幻……”烟雾的阴影笼罩着莱昂的面容,看不清他翕动地表情,入微的神色。
云烟雾靡,莱昂把这座城市描述的如侦探剧一样匪夷所思,但又如此的贴合。此时我从莱昂身上看到了,哥特的颓废、阴暗、扭曲、叛逆……没有完美,暴力潜藏,潜龙勿用。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身在90年代封闭偏远的南部底层风情画里。”
我扬起头,空洞的望着阴影勾勒的墙壁。“可是,我们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里。”
嘴里含着一口水的口音紧锁的眉头,我忽然想起了莱昂所提到的“塔尔塔罗斯”。“莱昂,你的存在是真是假?”
莱昂凝眉望着我,感觉隐匿的癫狂要爆发,像是在讥讽,像是在疑惑,像是在怜悯……“哦?你觉得我的身躯是纸糊的吗?又或是你脑海里的错觉?”
我脑海里回想着一切,斯嘉丽的死,婕拉的失踪,以及莱昂不定时的出现。“后者吧。我自己很迷糊这一切。”
莱昂转了一个角度,声音沙哑而婆娑,像是隐匿的风。“你想问的是‘塔尔塔罗斯’吧?”
“你知道这个词背后的东西吗?”
“在这动荡和纷乱的时代,在这纷争和绝望的可怕时刻,只有美的无忧殿堂可以使人忘却,使人欢乐,我们不去往美的殿堂还能去往何方呢?如果我说所谓‘塔尔塔罗斯’只是个监狱,你信吗?”
莱昂用了一句王尔德的话,取的是后半部分。王尔德认为只有无用之美,才能达到纯粹。混沌的光线里,我似乎看到了莱昂眼睑下的泪痕,错觉一样意识漫漶。
我驾车来到约瑟兰芬塔,站在高处一览而下。隐隐约约的,在灰霾的远山,我看到了婕拉的幽影在漫延。把我这并不光彩、肮脏的身躯纠缠,与你随之起舞,随之飘摇。可是,你到底在哪里?
我,随风而至,随夜而归,为一睹三寸白光的降临之际。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张开双手,弥望基督再临。我就像是在沙漠中,寻找被诅咒的曼陀罗,找到她的清丽妖娆。可婕拉,不是看似美丽,却有剧毒的曼陀罗。但找到她,我想我会安然的离去。
一种直觉,我的时间快到了。
灰霾的天空,被一道道刺眼的光束撕裂,天使降临的奇迹,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网膜上。我只看见那一道道光束如同一把把刀刃,几乎要割破我的眼膜。长与黑暗,还是不适应这祈祷的白光,我痛得捂着双眼,瞎了一般的剧痛。
塔下众生,贪婪的弥望着三小时日光的到来,这来之不易的赐予。
冷风拂袖,我回想着信封上所说的: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光,的确来了,来得如此剧烈和彻底,霞光美得前所未有的。可我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三小时的日光里,我一直呆在约瑟兰芬塔上,享受着上帝赐予我的饕餮大餐。
当日光的最后一抹云霞被黑暗浸蚀之后,我回到了住所。焦虑如同涟漪打破了我的内心、因为我看见门前角落的一封信。当光照被吞噬之后,收到第二封信。信上说:在水之间要有空气,就可以把水分为上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一封信上,要写着“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连接第二封信的内容。这都是圣经《创世纪》里的,上帝创造天地万物用了七天,第一天是造光,产生了白天与黑夜。第二天,创造了空气,生出了水。
都他妈的扯蛋,躲在黑暗里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我要坐着等待第七封信吗?心中有一种气,几欲要爆发,要冲破喉咙了。冲动与愤怒,会丧失理智,我对自己讲,冷静,冷静下来……平静之后,我仔细琢磨思考着,如果说“要有光”代表的就是三小时的白昼,那第二封的寓意又是什么呢?
到底,暗示给我的是什么?背后,黑暗里的棱角会是谁?婕拉,你是否还活着,又在哪里?空气,混沌得让我窒息,我的心绪又开始有了起伏。暴动的枪火,在我脑海里闪回,一种山雨在云层之底酝酿与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