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问话的的周侧妃,神色从容,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王府后院事宜自然由王妃一人定夺,总归臣妾近来身子不大好,是没这个福分去了。”
江念掩下似鸦羽般的长睫,将眼里的情绪完全盖住,垂头看见帕子上荷叶间浅藏的荷花,不禁有些失笑,这帕子送给周侧妃更适宜呢。
“既然周妹妹如此说,那便定下孙姨娘、沈姨娘、江姨娘三人,望你们好生服侍王爷,猎场比不得府里,圣上亲临,万莫失了规矩才是,否则我定不轻饶,听见了没?”
这话恩威并施,江念三个随行的,自然得诚惶诚恐,连忙半跪着回话,“妾身谨遵教诲,不敢越矩。”
“好了,起来吧,也就几日了,回去该准备的好生准备着。”
“是,”孙姨娘同沈姨娘二人雀跃的声音传来,江念也将声线拔高了两分,免得突兀。
后面王妃又交代了明日二公子满月宴,她们这些庶妃、姨娘,不得随意走动,特别是前院,是不能碰及的地。
其实说来可悲,便是庶妃这样身份不低的,在正经场合,也是不得露面的,因为是妾,只侧妃勉强算是平妻,在宴上有一席之地。
“姨娘,您不高兴吗?奴婢听说春猎可盛大了,围场万余亩,”白芍兴高采烈的。
江念看着春来抽枝的新芽,嫩绿鲜亮,高些的枝头,已经漫过长道围墙,看着惹人。
“高兴呀,这四方围墙便是再大,待久了,也是憋闷的,处处都一样的,能出去我哪有不高兴的。”
白芍听着这话,也有些低愁,对呀,以前没有进王府前,想去哪儿跟老爷、夫人报备一下就行,现在却是半步不得出。
她走在江念身后,想了许久,终于想了个话头,“府里生意肯定好了,大公子说不得也不日便会金榜题名呢。”
江念听着身后白芍努力试图安慰自已的话,不禁莞尔,“嗯,每个人都有在乎的,”她想回家,而原主便是身不由已,不也最终来了这王府,为的不就是家里好。
所以也算慰藉了,至少江府确实欣欣向荣。
回到梧桐苑,绿蕊听到能去春猎,也是欢喜得不行,明显两个小丫头都被禁锢坏了,都想着出去玩呢。
“奴婢这就去准备驱蚊驱虫之类的,还有毒蛇的解药也要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江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眯着眼瞧着近前小炕桌上的金制的长命锁,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若有所思。
二月十六,二公子萧韫德一大早便被两个乳母抱到了前院,方便来往宾客能够看看,至于吴庶妃,虽没资格跟着去,但王爷和王妃的赏赐却是一大早就到了,嘉赏其生育大功。
而后院不少庶妃、姨娘,也纷纷至满福院恭贺。
而江念便是掐着饭前的点去的,这时自然除了她再无旁人。
上次见吴庶妃,还是二公子洗三的时候,仔细算来,也差不多便是一个月。
那时吴庶妃体态臃肿,脸也由于肥胖,五官有所变形,大概是月子里养得好,二公子又有母乳喂养,不用吴庶妃费心,体型尽是快恢复到了孕前,跟之前判若两人。
不过江念扫到其腰部,却无纤细窈窕之感,甚至有些突兀。
而且吴庶妃脸色也有些勉强,江念便知道自已是猜对了。
吴庶妃后来者居上,现在俨然庶妃中第一人,江念自然恭敬与她行万福礼。
但在江念没看见的角度,吴庶妃的嘴角却尽显畅快,吴庶妃看着江念艳若桃李的脸和纤秾合度的身子,从最开始的几分妒忌,再到如今江念行礼时的不屑。
“江姨娘起来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吴姨娘言语挑剔,尽显上位者姿态。
江念以前不是没有察觉到吴姨娘对自已的敌意,但听到这话,才知道女人之间的怨恨,比她想象的深得多。
不过江念也从未觉得自已是什么好人,而且想到待会要说的话,神色愈发舒展,没有半分被为难的感觉。
“庶妃说的哪里的话,您诞育二公子功劳卓著, 妾身是既佩服又羡慕,今日自然要来的。”
江念言语中的奉承,让吴庶妃越发得意,脑袋都快扬天上去了,“这是自然,不过这样的福气哪里是羡慕就能来的,你说呢?”
难怪王妃选中吴庶妃的肚子呢,不过她运气好也是真的,这便够了。
江念微垂眼,笑着应和道,“庶妃说的是,不说其他,便是像二公子,生出来竟是足足有十斤重,就世所罕见了。”
说到这,江念垂的眸缓缓打开,果然瞧见吴庶妃满脸得意,她这才笑着接着往下说。
“不过妾身有个疑问,不知可否请教庶妃?”
吴庶妃听到江念说有疑问,顿时皱起眉头,眼里尽是嫌恶,言语更是不耐烦,“说吧。”
“妾身以前在家里时,听母亲说过,说是胎大的产妇能顺利生产的,大多都是日日行走多的,所以这才有些好奇,想问问庶妃您是不是以前在葳蕤院也日日要走好些路。”
江念神色无辜,但这回吴姨娘却是脸色剧变,一张脸青了白,白了又青,像是打翻了调色盘,难看得紧。
有些话,提个醒就够了,说多了,反而不美,江念只装作以为自已说了不该说的,转了话题,“怪妾身多嘴,庶妃您这般福泽深厚的,无论如何都是顺途的,白芍快快将长命锁拿来。”
白芍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将捧着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长命锁。
吴庶妃此时早已陷入沉思,满脸惊吓,自然没有心思看长命锁,但江念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在边上自顾自介绍。
“妾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只能图个吉祥了,都说长命锁是保小儿长寿安康的,不过妾身却想借着这长命锁,祝愿庶妃您同公子都安康福长呢,毕竟只有您康健,二公子才是真正的顺意不是?”
这一字一句让吴庶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刚还趾高气昂,现在江念却看见她好容易养的指甲都断了,陷进肉里,渗出血来。
江念满意地勾了勾唇,是呢,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后院只有乱起来,那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