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见他们角角落落无一处放过,真就底朝天,再看跪着的林庶妃脸上神色愈发坚定了,倒是也有了几分兴致打量起她这屋来,哪里是机关处呢?
“师傅,西边都没找到。”
“哦?是吗?”周全转着身子打量着,然后便突然走到东次间炕榻左手边的一盆文竹面前,直接用力一扭,竟见紧挨着的墙皮子竟然开出个豁口,里面放着个枣木盒子,上面还挂着锁。
后院众人哪里见过机关,一个个都抻着头看热闹,而林庶妃身子明显垮了下来,但还不忘捶死挣扎,“王妃,这是栽赃,妾身从来不知道这屋里有这处机关呀。”
这局棋本就是为林庶妃下的,王妃哪里能让她逃脱,刚刚不发难,是没找到赃物,现在找到了,莫说是她的,便不是她的,这罪她也是坐定了。
“周公公,麻烦将盒子取过来,”王妃现在也就对周全有两分好脸色了。
枣木盒子取过来后,也免了找锁的事,王妃直接命人用锤子砸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圆瓶来。
“周府医,你看看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可和那香灰是同一种东西。”
江念看着王妃还一步一步从容吩咐,力求将罪证坐实了,就知道林庶妃到底道行浅了些。
而且是她使用肮脏手段在前,让人抓住了小辫子,现在输了,也是怨不得人。
“回王妃,这瓶子里面的是催情香。”
林庶妃听到周府医的话,挣扎得越发厉害,竟是跪爬着到了王妃脚边,“王妃,真是有人栽赃呀,求您明察。”
说着便是头猛地砸地,若不是这明间铺有厚厚的繁花毛毯,想来更让人动容。
江念看着垂死挣扎,将生死交给敌人的林庶妃,想起晚宴时她鼓舞的妖娆妩媚,亦想起她拔得头筹,与端王离去时的得意。
不禁想起古词:“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真是瞬息万变,让人唏嘘,这后院果然是吃人的地方,江念忍不住将背往圈椅上靠了靠,才觉得有两分安全感。
“王妃明察呀,”林庶妃抬起一张发丝凌乱,妆容全花的脸,望着王妃的眼神带有祈盼。
但王妃哪里会动容,冷冷地望着林庶妃,言语亦是冰冷,“是不是冤枉的,将你底下的人都审一遍便知道了。”
江念听着这话毫不意外,现在罪名未定,林庶妃暂时还动不得,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可就没那么尊贵了。
这便是跟错了主子的后果,不过这后院原也没有对错,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林庶妃听到要提审自已贴身的丫鬟,哪里能让,慌忙喊道,“不可以,说是审,其实是屈打成招呀,王妃。”
王妃哪里还会听她的,只吩咐珍珠她们将人押下去。
林庶妃起身想要阻拦,只得了王妃一句,“若是你一味阻拦,那便怪不得我一并审了。”
林庶妃终究是松了手,整个人也彻底瘫软在地上。
而看热闹的众人,眼里的幸灾乐祸彻底藏不住,江念却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兔死狐悲,焉知下一个不是自已。
有了林庶妃这场闹剧,众人的瞌睡也散了个干净,就等着看林庶妃倒霉呢。
卯初,端王终于转醒,与此同时,林庶妃贴身的丫鬟蓉儿也招了,说林庶妃确实经常用催情香勾着端王。
江念等一行人跪在床边,听着周全的话,头一个个都低垂着,就连王妃都不敢插嘴,这事不仅是林庶妃妖媚惑主的事,更事关端王颜面,现在谁插嘴都得吃瓜落。
“贬林庶妃为庶人,挪至绮香阁,禁闭思过,其身边伺候的,都杖毙。”
端王含着威慑怒火的话,宣布了林庶妃的结局。
说是禁闭思过,却没说期限,那便是终身不得出了,又没了身份,这下人最是见风使舵,林庶妃只怕不用多久,就该无声无息没了。
至于林庶妃的爹,也就是即将上任的林吏部郎中,只怕还会对端王感激涕零,毕竟用媚药勾引王爷,若是递到上头去,那便是诛九族的罪过。
端王不过是幽禁,算是留有余地了。
而且没了林庶妃,林父可还有其他女儿,再送一个进来便是了,权利面前,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这便是作为女子的可悲。
林庶妃听到蓉儿招了,就没了挣扎,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倒在地上,现在听到被贬,也没有动静。
“散了吧,本王歇歇。”
包括王妃,所有人都从流香院正房退了出来,江念看着流香院廊下与人学语,欢快不已的鹦鹉,不由得唏嘘,看着金贵,其实就是笼中物,它是没办法控制自已命运的。
踩着最后一缕月光,江念回了梧桐苑,卸下石青提花灰鼠披风,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走到炭炉面前又烘了烘手,身子是彻底暖起来了,但这半夜的风雪却融在骨子里,轻易散不得。
“京城的雪马上便要下了,雪路难行,我记得大厨房是可以送膳的,不过要些银子,对吧?”
江念用火钳子将碳拨了拨,让火更旺了些。
“回姨娘的话,确实可以送,不过平时一回就得二十文,等下雪了,只怕是更贵。”
一回二十文,一日便是六十文,不过是跑个腿的事,确实是漫天要价,不过听说这些都是端王定下的,除了给做事的分些铜板,多的都用来布施了。
江念透过麻纸,隐约看见外面被吹压得弯了枝桠的树,想起原主记忆里普通百姓家用茅草做顶的屋子,不禁叹了口气。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她做不到,但若能出份力,总能心安些,而且让大厨房送膳,自已也得了便宜,两相得宜,极好。
“从明日起便让大厨房送三餐,你们就不用出门了。”
“是,奴婢明日就去。”
江念吩咐得及时,五日后的晚上,京城便飘起了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