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泽看着她,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嘴里就开始流出血液,他猛地捂住自已的嘴,重新把头埋了下去。
他的双腿慢慢蜷缩起来,身体缩成一团,此刻的他不像一只会吃人的怪物,他像家人被杀尽的小可怜,躺在家人血液里试图感受他们最后一丝温暖,这丝温暖彻底消失后他或许也会就这样跟着家人一同离去。
“去找他吧,说不定他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等着你。”温森斯依旧在她耳边不断劝说着,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弟弟身上的异样。
不管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耳边的声音都让聂宁栩再次难以呼吸,于是她转过头,重重的深呼吸后,抬起脚狂奔起来。
她可能在如温森斯的期望般寻找着霍利亚的踪迹,也可能只是漫无目的的奔跑着,她只知道要快点离开那里,离开那些不断激起她深处回忆的红色。
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不断在黑暗中奔跑,被草丛绊倒了就重新站起来,被树木挡住了去路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继续奔跑。
她不止是在与风赛跑,也在与糟糕的回忆的赛跑。
回忆有的时候就是一种可怕到让人想要立马抛弃的东西,它被人埋进深坑中,当大家都以为它会被忘却的时候,仅仅一个字一句话甚至是一种颜色,它就重新从土壤中冒出。
原来所谓的深坑只不过是在回忆上盖了一层风一吹就散在空中的沙。
想要彻底掩埋痛苦跟回忆的方法只有找到与它们重量相当的事物,把它压在掩埋回忆的地方,直到那份回忆不再生长。
不断朝前跑着,横冲直撞,聂宁栩还是找到了霍利亚,不,是霍利亚找到了她。
他接住了拼命奔跑的她,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停在了原地。
脚下的步伐顿住,她猛地被人拉住,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脸上,她觉得自已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她有些迷茫的睁大眼睛,努力在黑暗中看清拉住她的东西,只辨别出了一片流动的黑色,感受到了在她身上的视线。
凭借着这些聂宁栩猜出拦住她的是霍利亚。
他蹲下一点身子,看着她,然后抬起手弯着手指附上她的脸。
冰凉的不止有他的手指,还有聂宁栩脸上的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弯着手指慢慢抚摸手掌里的兔子,现在被安抚的对象变成了她。
聂宁栩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只是眼里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在他轻轻擦拭着的过程越掉越多。
霍利亚没有感到不耐烦,把聂宁栩的发丝理到耳朵,一遍又一遍替她抹掉脸的泪水,以这种沉默又让人安心的方式平复着她心里掀起的浪花。
躲进黑暗里的他们诡异又和谐,维持着这种动作与姿势,直到聂宁栩翻涌的情绪全部流了出来。
“谢谢你。”聂宁栩小声的说,她的声音在哭过之后变得沙哑,她清了清嗓子才能好好的说出话。
重重深呼吸了一口,把还想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在情绪落下随之而来的是疲倦与无力,她没忍住坐在了地上。
霍利亚不会被黑暗影响到视野,因为他本就没有眼睛,也不需要用眼睛看东西,所以聂宁栩看不清他他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能陪我坐会吗?”察觉到周围太过安静,她主动开口请求他陪自已一会。
霍利亚很听话的坐在了她旁边,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他只是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发呆。
缓了一会,憋回去的泪与酸涩慢慢蒸干了,她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
这时她终于想起一开始来到森林的目的,想起死去的艾勒尔,她有些犹豫转头问,“你还能救活艾勒尔吗?”
霍利亚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转过头看着她,但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到她在说什么,疑惑的歪了一下头。
“就是上次我们见面你救过的那个人,你能再救他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