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这几日心情大好，今夜闲来无事便去寻郭嬷嬷。
“娘，我如今可算是彻底明白你那日说的那番话了。”秋雁拉着郭嬷嬷的手一个劲感慨。
“哼！如今这才拿到哪？大爷对宋挽月那小蹄子越好，书琴越是坐不住，往后还不知会使什么手段，你就瞧好吧。”
秋雁点点头，偷笑道：“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事是书琴指使的，即便她婶娘一个人认下了又如何？昨夜大爷不知找了个什么由头扣了书琴半年的月银，真是大快人心！”
郭嬷嬷眉毛一挑，悄声道：“这算什么？今早东厢房那位姨奶奶和书琴来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拉着姨奶奶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单单把书琴晾在一旁，也不让人赐座，要我说，太太这是恼了书琴。”
秋雁抚掌大笑，“她活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母女二人皆掩唇偷笑起来。
秋雁忽然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皱眉道：“大爷对宋挽月那小蹄子还真是上心，照这样看下去，大爷把她收为房里人是迟早的事，若是大爷宠爱不减，往后只怕还会把她抬为姨奶奶，若真是如此，这小蹄子岂不是要压我一头？”
郭嬷嬷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放心，绝无这个可能。”
“为何？”
“大太太给大爷挑房里人无非就看中两点，一是家世清白，二是人品忠厚，这小蹄子虽说洗清了嫌疑，可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太太本就不喜她长了一副狐媚子的样貌，又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若真做了大爷房里人，往后大爷的后院整日不得安宁，大太太岂会答应？”
秋雁面上顿时扬起一抹狂喜，“是了！此事虽说不是出于她本意却也跟她逃不了干系，我若是大太太，我也不喜欢一个整日生出事端的女子。”
她说着又想到了自已，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从前她做的那些事应该没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去吧？
郭嬷嬷看出她所想，宽慰道：“放心，只要我在大太太跟前，一些闲言碎语绝传不到太太耳朵里。”
秋雁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伸了伸懒腰后背，忽然传来一阵酸痛。
她撅着嘴抱怨道：“娘，那鸟屋我还得住多久？你都不知道那屋子里一股霉味，我真是一时半刻也不想睡那里了！”
“再过两日吧，趁着大太太心情好我便提上一嘴，你且再忍一忍。”
秋雁叹了口气，拉着郭嬷嬷的胳膊撒娇，问道：“娘，往后我该怎么做？”
“坐山观虎斗。”
“我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她二人斗吗？”
郭嬷嬷眼珠一转，低声道：“如今大爷正看中宋挽月那小蹄子，若是书琴欺负她欺负狠了你便安慰她一番，倒不是为了与她交好，而是为了在大爷跟前露脸，让大爷记住你，若是书琴要……”
她说着用手比作刀子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便离得远远的，免得惹祸上身！”
秋雁眉头一跳。
她虽整日嘴上不饶人，但到底年纪小，听到这里也有些害怕，犹豫道：“书琴真会……动手吗？”
郭嬷嬷撇撇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女人啊若是善妒，有时难免会失了理智。”
秋雁打了一个寒战，“书琴若真敢动手，我倒敬她三分。”
……
翌日一早，宋挽月便告了假，揣上那枚白玉坠子回家了。
还未走到家门口，便看见隔壁李氏住的那间屋子门前挂着白灯笼。
大门紧闭，萧瑟冷清。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了自已家。
“娘，我回来了。”
宋母从房内走出来，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便拉着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屋。
“你要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娘，我不饿，你坐着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母坐了下来，还不待宋挽月开口便喜笑颜开，“我这两日正想托村口的秀才给你写封信呢，没想到今儿个你就回来了。”
“是吗？娘写信有什么事吗？”
宋母压低声音，面上仍是难掩喜色，“从前你说大爷想把你收为房里人，娘便替你高兴，可你又劝了我几句，我想着那便算了吧，可前几日见大爷维护你的那个样子，可真真做不得假。”
她回忆起那日去顾府的场景，感叹道：“顾府果然富丽堂皇，大太太穿的那一身衣裳料子娘连见都没见过，还有那个顾大爷，真真是人中龙凤，要我说，你干脆就答应了顾大爷吧，往后定有享不尽的福，娘也能跟着沾光。”
宋挽月垂眸盯着某处虚空，也不说话。
宋母越想越是激动，“顾大爷可真真是气派，这且不说，那日大爷对你那样维护，我瞅着好几个小丫鬟都气得眼红了。”
宋挽月蓦地道：“娘，隔壁李氏没了。”
宋母怔了怔，笑容淡了些，叹道：“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女儿心里害怕。”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虽说李氏如今送了命的确惋惜，可那也都是她自作自受。”
宋挽月摇了摇头，“这件事，李氏完全是受人指使。”
宋母“噌”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李氏可是自个儿认了罪的，谁会指使她？”
“书琴，就是那日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丫鬟。”
宋母眯了眯眼，回忆道：“就是那个白白净净、穿着打扮跟小姐似的丫鬟？”
“没错。”
“她为何要指使李氏？我又没见过她，陷害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宋挽月扯了扯嘴角，苦涩道：“她不是为了陷害你，而是为了害我。”
宋母大惊失色，“害你，她为什么要……难不成是因为大爷？”
“没错。”
宋母这才回过味儿来，失魂落魄坐了下来。
宋挽月苦笑道：“娘，顾府是个富贵乡不假，可也得有命享受那个福气，深宅里的女子为了争宠，你争我斗都是轻的，如今大爷只不过对我有些新鲜感，娘便遭到这一通攀污，若真做了大爷后院里的女子，娘有没有想过往后我面对的会是什么？”
宋母脸色渐渐有些发白，怔愣了许久，好半晌后心里才涌起一阵后怕。
“娘，如今大爷向着我这件事能平安度过，可往后呢？这世上何时缺过花一般的女子？大爷如今能这样对我，往后也能这样对别人，如今我赢了，可往后我若输了呢？”
宋母心里一紧，干巴巴咽了咽口水。
若输了，是不是就会变成第二个李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