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回头去瞧。
屋内静了片刻。
顾辞迈着长腿慢悠悠走了进来。
大太太面色缓和了许多,好奇道:“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我回来取个东西,没想到母亲这里竟然这么多人,我便来凑个热闹。”他说完一撩官袍,坐了下来。
李氏哪里见过这等人物?
她盯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心里直打颤。
这便是顾府大爷吧?
果然一表人才,只是这气质怎么有些渗人……
书琴瞄了一眼顾辞又瞄了一眼宋挽月,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大爷这个时辰回来莫不是为了这小蹄子吧?!
她心里“咯噔”一声,默默攥紧了拳头。
顾辞掀动眼皮轻轻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目光在宋挽月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淡淡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李氏“扑通”一声跪下来,这才发现腿脚不知什么时候都软了。
她咽了咽口水,抽抽嗒嗒道:“琴丫头前些日子送了我一根簪子,结果昨夜我左翻右找竟没找到,想到隔壁宋家素来有偷鸡摸狗的习惯,今日一大早便去她家里找果然找到了。”
宋母咬了咬牙,“你胡说八道!”
宋挽月沉声道:“刚才你说我家有偷鸡摸狗的习惯,可据我所知,你搬到如今的住处连一月都未到,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李氏眼角一抽,支支吾吾道:“你家这副做派谁人不知?稍一打听便知道了。”
“所以你是找谁打听的?姓甚名谁?我要将那人找来当面对峙!”
顾辞眉梢微挑,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她,眼神饶有兴味。
往日在她面前拘谨又恭敬,像个读了许多迂腐书的呆子,没想到竟还有这一面。
李氏眼珠转了又转,小声道:“我……我不记得了,这种小事我哪会有印象……”
“你说你没印象,偏偏又记得那人说我家有偷鸡摸狗的习惯,这话你自个儿不觉得矛盾吗?”宋挽月找准机会,步步紧逼。
“我,我……”李氏嘴皮动了动,悄悄去看书琴。
书琴连忙将头扭向一边看也不看她。
她挠了挠脑袋,咬牙道:“你别管是谁说的,这东西就是在你家里找到的,你娘偷了这簪子绝对错不了!”
“你口口声声说簪子是我娘偷的,可有人瞧见了?”
“自然无人瞧见。”
“确定?”
“确定!”
宋挽月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为何你这般笃定无人瞧见?你在村子里都问过了?”
“我……这还用问吗?偷东西当然要趁着四下无人,又不是傻子,会让人瞧见。”李氏攥紧拳头,色厉内荏。
“既然无人瞧见,怎么判断是我娘拿了东西还是你偷偷摸摸拿了东西栽赃陷害!”
“我怎会陷害她,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说不是陷害,可有人瞧见了?”
“无人瞧见……”
“这便是了。”
书琴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李氏,真是废物!
为何什么都顺着那小蹄子的话说?
现下好了,被绕进去了……
本来要栽赃,现在变成自证清白。
脑子里空空如也的蠢人一个!
上方的大太太端起茶杯浅啜,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且不说前言不搭后语,单单是李氏言之凿凿说没有人瞧见这一点便很是可疑。
这样确信没人瞧见,可能只有一个,便是那簪子是她自个儿放的,放之前偷偷观察了四周,趁着无人时放进了隔壁。
大太太出自世家,后宅里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这种栽赃陷害的桥段亦是屡见不鲜。
一开始她心中也起过一丝怀疑,可到底向着书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如今看来,这件事八成是有猫腻。
她放下茶杯,浅浅看了书琴一眼。
书琴心里正七上八下,瞄见这一眼后整个人都凉了下来。
大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怀疑到她身上了?
她放下长袖,右手掩在袖下轻轻掐了一把李氏的肩膀。
废物!
加把劲啊!
李氏疼的龇牙咧嘴,“哎呦”一声伏地痛哭,“天爷啊!大太太啊,大爷啊,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为甚要要陷害宋家?这与我没有一文钱的好处啊!”
宋挽月面容沉静,冷冷道:“我且问你,既然你发现簪子不见了为何也不报官?”
“我害怕贼人趁着报官的功夫销赃了就没报官,不行吗?”
“好,那你找到簪子后为何还是不报官反而来找书琴?”
书琴猛地被人提到,柳眉轻蹙,质问道:“挽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这事是我指使的?”
“我可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书琴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隐隐发白。
她算是小看这小蹄子了!
往日瞧着话都没几句,没想到竟然这样牙尖嘴利!
李氏擦了擦眼泪哭嚎道:“我是想着都是邻居,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没想着把这件事闹大。”
“那你为何闹到了这里来?”
“我……簪子被偷了,我心里也有气,便来找书琴抱怨几句。”
宋挽月只是冷冷盯着她。
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李氏双手用力拍打着地面,嚎道:“天爷啊!说不清了,说不清了!丢东西的反倒有了嫌疑,偷东西的倒是猖狂的没边了!”
宋挽月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正色道:“既然说不清了,就报官吧。”
她虽跪在地上,脊背却挺的笔直,双眸中透露着坦然与坚定,面容不卑不亢。
温暖的阳光折射进屋内,撒在她身上,仿佛在闪闪发光。
顾辞盯着她看,心跳忽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