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听罢,心中虽有微澜,然多年的相处,早已惯其冷峻之语。
登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似是在自嘲,又似是在坚定自已的决心。
遂静然片刻,以笑应之曰:“三姐姐之言,我自然铭记之。科举之路,乃风云际会之所,虽险峻莫测,然我既已决意一试,自当全力以赴,不畏前路之艰辛。”
稍稍停顿了会,贾环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光,续言:“至于‘丢人’二字,我以为非此理也。科举之路,勇者之行,即便遭遇挫折,亦不过人生之磨砺。我虽不才,但又岂会轻言败北?”
贾探春闻言,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突然微微亮起,仿佛湖面掠过一丝涟漪,又迅速恢复平静。
垂下的眼眸中,似有一道亮光在闪烁,只是眨眼间又消散于无形。
贾环全神贯注于自已的决心,并未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贾探春恢复正常,再次抬眸看向贾环。
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在确认他的决心与勇气。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既你已决意前行,我便不再多言。”
言罢,贾探春转身离去,却又驻足回首道:“望你说到做到,不负自已,不负家族。”
贾探春渐行渐远的背影,贾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此刻,他除了叹息,似乎也别无他法。
他知道,唯有考上功名,改变自已的身份,或许才能改变贾探春对自已的看法。
“任重而道远啊!”贾环低声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贾探春走在前,侍书紧跟其后。
走到拐角处,侍书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那支笔……真的不送了么?这可是您费劲心思托人买来的。”
贾探春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西厢房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沉默片刻,她最终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不必了。”
听到这话,侍书努了努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但看着自家主子冷漠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咽了回去。
听闻贾探春来了,赵姨娘急忙赶来贾环处,期待能与女儿相聚片刻。
岂料推开房门,并未能如愿见到贾探春,只余风拂过轻纱的细微声响。
“她人呢?”赵姨娘微微愣神,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
贾环明日下场考试,今日有许多人前来为贾环祝福的。
为了不妨碍来人与贾环的交谈,赵姨娘特意避开。
当听说自已的女儿贾探春也来了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
她以为女儿终于改变了往日的冷漠,前来为弟弟送上祝福。
于是,急忙赶来,期待与女儿相见片刻,也是希望看到女儿的改变。
谁知当她走进屋里,却没有发现女儿的身影。
赵姨娘面色不悦,贾环心知她所问之人,但他仍旧装作不知。
“姨娘,您问的是三姐姐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赵姨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她不是刚刚才来,怎么走了?”
贾环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解释:“三姐姐确实来过,她与我说了些祝福的话,还嘱咐我明日考试时不要紧张,后来因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哦,对了,她离开前,还特意嘱咐我向姨娘问好,希望姨娘身体安康。”
赵姨娘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你别为她说好话,那个白眼狼,会这么懂事地向我问好?我看她此次过来,定是别有用意。说不定还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糟心的话呢!”
知女莫若母。
自已女儿什么秉性,赵姨娘知道的一清二楚。
哪怕贾环有意为其说好话,但赵姨娘就是不相信。
赵姨娘虽然不高兴,但只是嘀咕了几句,她不想给儿子带来烦心。
东厢院内,一片宁静雅致。
周瑞家的,听闻了贾环即将下场考试的消息后,当即忍不住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滑稽的趣闻。
她心中的欢喜难以自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笑话”分享给王夫人。
此刻,王夫人正与薛姨妈在屋内悠然品茶,两人笑语盈盈,好不欢喜。
周瑞家的毫无顾忌地走进屋内,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太太,今儿我可是听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保准让您和薛姨太太都乐上一乐。”
王夫人和薛姨妈闻言,都有些好奇地抬头,望向周瑞家的。
薛姨妈追问道:“哦?究竟是什么样的笑话,竟能让你如此开心?快说来听听。”
王夫人也微笑着点头,示意她快些道来。
周瑞家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缓缓开口:“太太,薛姨太太,您们听说那西厢房的三爷明日便要下场考试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对视一眼,均感到有些意外。
薛姨妈疑惑道:“三爷要下场了?他今年不过十三岁出头,读书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此时下场,怕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周瑞家的点点头,继续道:“谁说不是呢?可那赵姨娘却像捡到了宝贝似的,到处炫耀说三爷定能榜上有名。我适才听说了此事,觉得甚是好笑。就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少学问?怕是去了考场,也不过是走上一遭,届时出来丢人现眼罢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闻言,也不禁莞尔。
薛姨妈摇头笑道:“这赵姨娘也真是,三爷年纪尚幼,便是下场考了,又能如何?她这般炫耀,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王夫人也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那人总是这样没规矩。不过话说回来,他若能因此事而更加努力读书,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瑞家的闻言,也点头称是。
可是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等考试结果一出,定要去好好嘲笑那赵姨娘一番,看她如何收场。
夜幕降临,赵姨娘在贾环的屋内忙碌着,细致入微收拾着明日下场考试所需的物品。
虽然白日里贾环已经自行整理了一番,但赵姨娘总觉得还不够周全,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担忧和期许。
其实白天的时候,贾环就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可是赵姨娘却觉得不够。
看着赵姨娘忙碌的身影,又看向地上那一大袋包裹,贾环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姨娘,你不必如此费心,白日我已经收拾好了。而且考场有规定,这些东西是带不进去的...”
赵姨娘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贾环,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
她长长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嘀咕道:“怎么就带不进去呢,考官为何这般严格,这季节眼下还这般寒冷,不带多一些东西,怎么能在里面过夜?”
赵姨娘嘴唇蠕动着,一直在那儿嘀嘀咕咕,嘴巴里说着考场制度的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