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墙,卷起土墙上的泥沙,随机打落几片白色的花瓣,散落扬起黄沙的院落。
布满灰尘的院落中,有一口井,一口被木板盖住的井,陈旧的木板历经多年依旧在抵挡着风沙。
“嗯?咋个黑嗲嗲呢啊?”
“一样呢望不见?”
尘封已久的废弃水井,竟传来说话声,小板栗一行人从冰冷的井水中冒出头来,它甩了甩身上的水渍,飞向漆黑的井口。
“应该井口被封住了。”
“小板栗快把它顶开。”
忆星河苦于水中没有踩点处,不然自已往上一跳,直接飞出去。
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已能有一双翅膀。
“啦,等几就是了。”
小板栗悄咪咪地顶开盖着的木板,小心翼翼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试图寻找一抹白色。
它掀开木板,飞向院子中,时肆曾跟它说过,他在进入栖息村时,安排了小肥啾前往探路。
到目前为止,要么是还没到,要就被抓了,变成了烤小鸟。
青灵一行人,从井中出来后,一阵风吹过,带来满院的杏花以及夜晚的凉爽。
“哇,好漂亮的杏花。”
“可是秋天,怎么会有杏花呢?”
青灵伸手接住风中飘落的洁白杏花,柔软的触感落于掌心,漫天飞舞的花朵洒入红色眼眸,她望着满院幽香,不禁有些恍惚,已近秋日,为何还有如此艳丽的杏花绽放?
【竹筱寒夜暖:在水中泳了这么久,终于到了。】
【秋已来临:对呀,没想到前往日暮晚的捷径,既然是随河漂流。】
【青中透白似古玉:这地方好漂亮啊!】
【金光穿透云端:秋日里盛开的杏花,让我想到一个地方。】
【洒落潺潺溪流:我也是,杏花村!】
【只为借这春风:杏花村不是早就消失了吗?只有杏花还在绽放。】
高大杏树伸出低矮的院墙,杏花村早已没有人生活的迹象,只有呼啸而过的疾风,以及永不凋零的杏花。
“这里是杏花村,很早之前就没人了。”
“听说是因为这离日暮晚太近了,他们害怕我们抵挡不住灰狼族的进攻。”
“所以全村迁移走了。”
故事漆黑的眼眸中散落朵朵桃花,两行清泪散落在洁白的花瓣上,往日记忆浮现在眼前,当年杏花树下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杏花真的好香。”
故事鼻间弥漫着浓郁的杏花香,花香依旧没变,依旧如以前一般好闻。
“时肆大哥,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故事转身用着沙哑哽咽的声音,寻求时肆的帮助。
“这杏树下有一坛酒,你可以帮我挖出来吗?”
故事猩红的眼眸流露出无比的哀伤以及哀求,他希望时肆能帮他挖出,约定好的酒。
明明是准备打完仗回来路上喝,不曾想再也没回来。
“走走走,帮忙克。”
小板栗带着忆星河去帮时肆一起挖,桑桑则带着青灵去寻找小肥啾。
“按理说,以小肥啾的速度,早该到了啊?”
“这么找不到?”
青灵和桑桑两人分开寻找小肥啾,她感到很疑惑,以小肥啾的速度早该到了,并且已经在杏树上呼呼大睡等着他们才是。
怎么找遍整个杏花村也不见小肥啾。
“喔,看见了。”
“小心点,冒唉人家干碎掉了。”
小板栗伸手小心翼翼地扫清坛子上的小石块,确认密封完好没有出现一点漏洞,也没有被打开过。
便放心地离开了酒坛子,让时肆继续挖。
“原来这里还有一坛子酒,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忆星河正打算抱起整坛子酒,身后的院墙,突然传来一道充满懊恼喜悦的声音。
“忆星河,抱给阿肆放好。”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小板栗几人并未惊慌,它冷静地让忆星河把怀中的酒坛子交给时肆保管。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我们的任务是抓住那个小鬼。”
“现在人家就在这,还不快上!”
几人还未转身看向身后,又传来一道声线微凉淡漠的声音,清冷的女声透着些许不耐烦,她清冷的眸子厌恶地打量着杏树下的两人。
“故事也回去吧。”
“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安全地带到日暮晚。”
忆星河把酒坛递给时肆,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故事的小脑袋,他深紫色的眼眸虽带着温柔神色,细看中又流露些冷厉。
真的是烦死了,那捞什子皇子,怎么这么有钱,哪哪都有人,那么小的悬赏金都有人接。
他们再穷能有我穷吗?
“一个化神七阶,一个化神八阶,还有一个在树上躲几。”
“估计是只妖,这个交给我。”
“剩下呢两个,你们嘎干得赢?”
小板栗通过自身妖力的释放,稍微摸清了身后两人的底细,它现在只担心时肆两人能不能搞定。
“不知道,只能试试看。”
“打不过就跑,到时候,日暮晚见!”
忆星河听着脑海中响起的传音,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怎么又是这么高级别的人。
自已的小脑袋还保的住吗?他想到这,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已圆滑的脑袋。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呢?”
“都低着头干什么?长的太丑?不好意思见人?”
站在墙头上的男子见杏树下的两人一虫,一直低着头,无视自已,不由地有些火大。
“早晚干上一架呢,去吧!”
随着小板栗的最后一声传音,它快速飞向绽放的花朵,飞向其中一片花瓣。
“藏都藏不好,就不要学人家偷听!”
小板栗随手扯下一片花瓣,它把花瓣夹于指尖注入绿色的妖力,伸手一扔!
一道浅绿色的光线划过碧绿色的眼眸,直冲院墙垂落的花朵而去。
“让小爷我看看说谁在狗叫。”
“叫的也太难听了。”
忆星河潇洒转身,抬手装作不经意掏了掏自已的耳朵,掀起漫不经心的深紫色眼眸轻佻地打量着矮墙上站着的一男一女。
“喂!你说谁是狗!”
矮墙上站着的男孩闻听此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拉着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跳下矮墙。
清澈见底的黑色眼眸中流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恨不得将忆星河摁在地下锤。
“断崖谷的人?”
时肆又拿出黑色书本缓缓翻看,书中记录有些对面前两人手臂上的刺青,是盛开的紫色常山花。
常山是一种落叶灌木植物,喜欢阴凉、湿润的气候。常山的花虽然美丽,但它却是一个毒性十足的植物。它的全身都有毒性。
毒性成分为常山碱,常山碱对迷走神经及交感神经末梢起刺激作用。
常山也有药用价值,中药常山以干燥根茎入药,于秋季采挖,清除须根等杂质后洗净晒干。
“你怎么看出来的?”
矮墙上的女人听到时肆猜出他们的身份,清冷的棕色眼眸透出些许惊奇,惊讶的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不屑。
“想让人看不出来?”
“先遮一遮手臂上的刺青。”
时肆指尖轻点书页,散落的洁白花瓣晃晃悠悠地落入漆黑的书页,洁白的花瓣流着绿色的血液,顺着书的夹缝缓慢流下,滴入一指厚的黄土中。
他却毫不在意般缓缓合上书页,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收入玉牌中。
“晓白!”
“快把晓白还给我!”
矮墙下的男孩怒气冲冲地提着手中猛然出现的利剑,朝着时肆疾驰而来,黑色的狗狗眼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
“断崖第一式——万剑归一!”
与此同时,另一边。
桑桑这倒是一片岁月静好,她与一位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常山团花长袍的男子,在黄沙遍布的杏花村村口,细品小茶。
“又带新生出来历练了?”
桑桑低头抿了口茶,缓慢放下茶杯,抬眼望向挂在天空的玉镜,漫不经心的语气,随着清冷的晚风散落身下的黄土中。
“这不出来赚点零用钱,没成想赚你们身上了。”
男子声线清冽,低沉悦耳,玩笑般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外,褐色的丹凤眼中流露出抱歉的神色,他在接任务的时候,真的是随便点的。
他看悬赏金额少,就想让师弟师妹两人练练手,谁成想是寻隐司的人。
“段辞,你年纪轻轻的,又不是老花眼?”
“我桑桑的悬赏金,你可拿不走。”
桑桑抬起茶杯,泛着粉红的指尖轻轻地摩擦着杯沿,瑞凤眼中的朱砂色眼眸细细地盯着平静的茶水。
语气虽漫不经心,但话语的尾调漫上些许威胁。
“咳,咳咳。”
“桑桑姐,你这是说什么?”
“我怎么敢拿你的悬赏金呢?”
“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段辞抬起茶杯,正准备喝一口,就感受到身边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危险,他转头望去。
看到平静的茶水,褐色的眼眸一惊,慌忙地喝下手中的茶水,没想到被呛到。
他放下茶杯,止不住的咳嗽。
“段辞,竟然接了悬赏令,就要有拿下他的觉悟。”
“你我虽相识多年,但现在我们是敌人。”
“希望下次遇见,不要再如此和谐。”
“你是个杀手,你应该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敌人。”
桑桑与段辞属于不打不相识,当初十七的桑桑接了一个护送黄金的委托,行至半路遇到了离家出走的段辞,当年那个小萝卜头,如今也长成了二十岁的大人。
如果是平时相遇,倒是可以如此和谐,可接了悬赏令,那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我知道,这不是多年不见。”
“好不容易遇到一回,有些激动。”
段辞顶着张涨红的脸,剧烈咳嗽后的嗓子,每说一句话带着些许疼痛,白皙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高挺的鼻梁都泛着一抹粉红。
他与桑桑已经多年不见,至此当年一别,只靠运气根本就遇不到,幸好这次老天爷站他这边。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再见,哦,还有晚安。”
桑桑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弯腰低头对着段辞莞尔一笑,朱砂色的眸底带着笑意,细看下又透着古怪。
“桑桑,晚,晚安……”
段辞还沉浸在分别来得如此之快的伤感中,抬眸撞见桑桑的笑意,顿觉有些紧张。
刚想回句晚安,话还未说完,桑桑整个人忽然摇晃起来,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在干燥的黄沙中,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扑通!”
“搞定!”
桑桑眯着眼睛,听着耳边传来的重物倒地声,满意起身打了个响指,欢快地哼着小曲,漫步黄沙中。
漫天的黄沙撩起红色的裙摆,淹没了墙角的茶具,亦掩埋了地上的痕迹。
【晚睡遇桑:桑桑的异域风情装,真好看!】
【金风吹过原野:好像干燥黄沙中的一只火红蝴蝶!】
【夜雨横生:什么人啊!人家大老远跑过来找她,一杯茶就给人家放倒了!】
【天将晓暮:就是!都说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朋友是这样对待的吗?】
【暮雨春生:你们是瞎子?还是聋子?就算是好朋友,但人家是接了悬赏令,是来要你命的!】
【夏荷挽暮:不得不说,桑桑这朋友长的真帅!】
“把小肥啾还给我!”
“不给不给就不给,有本事就自已来拿啊!”
青灵正陷入困境中,好消息是找到小肥啾了,坏消息是在别人手中,自已还打不过。
她怒气冲冲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手上正抓住一只沾染了殷红血迹的小圆鸟,此刻正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胸前扬起又落下的绒毛,预示着它还活着。
“你给我等着!”
青灵清楚地知道自已打不过对方,但为了小肥啾,她不得不拼一把!
她的语气带着狠厉,红色的眼眸虽坚定,但也有些担忧。
“叮当玉碎,万花齐聚!”
青灵把元力汇聚到叮当镯上,确保它变成碎片后,足够锋利,能割断对面那人的手腕。
她举起双手互相碰撞,叮当镯应声断裂。
“去!”
随着青灵指尖的方向,无数碎片蜂拥而去,朝着蜜色的手腕冲去。
“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