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曦露颜攀远山,晓雾渐升浸朱楼。晨露漫蛛迎朝阳,云烟半掩露红颜。清风不晓鬓边白,犹自挟霜照枫眠。
“咳咳。”
“这都快天亮了,它们怕是不会回来了?”
元卿释抬手掩面轻咳,桌上冒着淡淡热气的茶水已不知换了几轮,飘渺的雾气浸染着轻薄的衣衫,散落的青丝泛起透明水珠。
“既已天明,事宜也已商定,晨霜雾重,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时瑶放下手中茶杯,拢了拢身上毛绒绒的米色披肩,起身走向院门,独留元卿释坐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
“哟,这不是小清子嘛?”
“这大清早的,您这是做嘛啊?”
时瑶刚走到离门三步处,便见一道黑影印在地上,微黄的光芒散落在周旁。
时瑶倚靠在门框上神情淡然的散落到地上跪着的人,那人头低着,赤裸着上半身,只着一黑色裤子跪于门前,背上是长满倒刺的荆条,俨然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
“事已造成,人又不在。”
“你现在摆出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
话落,山间的清风猛地袭来,拂过轻薄的裤子,轻抚额头散落的碎丝带着粘腻的汗珠,原本坚挺的脊背微微颤抖着。
时瑶似没看到般,将身上的披肩拢的更紧了些,带着浓重困倦的话语飘荡在寂静的早晨。
“瑶姐!我……”
“哎,其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礼清听到时瑶的话,猛地抬头露出疲惫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他焦急的想向她解释事情原委。
“事是你做下的,钱也是你拿的,不管最后是否有用到你身上。”
“这我可就管不了了,我只知道钱是落到你的包里。”
“我不管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自已处理好后续结果。”
“事情结束之后,你自已去簋崖反省吧。”
“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出来。”
时瑶淡然地转身拉起摇摇欲坠的门,随意散漫地迈出步子走向自已的院子,彻夜长谈已经用完全部精神,现在只想回房休息,其余事情并不想费神。
“瑶姐!”
礼清神情绝望地注视着时瑶远去的方向,稚嫩的脸庞布满疲惫,棕色的眼眸深处透着深深的懊悔,他转向她的方向双膝快速向前移动,大声喊着,试图留住远去的背影。
“小清子,有些话,不用我多说,你自已也清楚。”
“委托整理处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若觉得寻隐司太小,留不住你,便下山去吧。”
“我累了,不要去打扰卿释,他身体本就不好,你走吧。”
时瑶朝后摆了摆手,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带着一身的疲惫及朝露回房去了。
徒留沙哑疲惫的嗓音,飘荡在晨曦的清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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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竟真的是小清子!”
忆星河吃着热乎乎的卷饼,听着四小只讲述在寻隐司所查到的线索,对于改委托的人,似乎早有所知,以至于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并不感到惊讶,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们咋个一个都不出气嘞?”
“意思你们都认得嘎?”
虑放下往口中塞的巨大肉卷饼,疑惑的大眼睛扫过周围一圈,看着众人平静中混着困惑的神情,不由地眨两下,试图从中看到惊讶的神情。
“有什么惊讶的,整理委托的,总共也就两个人。”
“墨老是不可能的,剩下的,不就他一个嘛。”
“你们一天天地站在屋檐上,到底在看些什么啊?
“怎么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清灵放下手中的牛奶,红色眸底充满对四小只的质疑,每日都坐立在屋檐上,寻隐司里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事看不到?什么事听不到?
“不,不是的。”
“它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墨老是灵偶,司内无大事,轻易不出门。”
“我也只在不经意间,见过一次。”
罗陆漂怯生生地开口解释,社恐的它躲在其余三只身后,试图将自已的存在感降低,说话时也不敢抬头看周围。
“好了好了,吃完饭么就送你们回克了。”
“这回是不小心才挨你们传过来呢。”
“下回再带你们出来玩。”
小板栗正在忙碌地弄煎饼,睡了一天,起来更觉得疲劳,什么都不想做,随便弄弄,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福娄,这点呢门也烂掉了,咋个不见你克修?”
“嗯,不可以呢。”
“为啥?”
脊猫嘴里含着陆星澜帮它包好的卷饼,走到福娄身旁坐下,顺着它的目光看向破败的门,不由地开口调侃起它。
平日里福娄看到寻隐司内摇摇欲坠的门,都会迫不及待地去修理,以至于废寝忘食,沉浸在修门的世界里。
可现在看到如此陈旧破败的门,竟无动于衷,只目光惆怅的注视着,连置于身旁的卷饼都不曾动过。
“脊,每个地方都有自已的守护神。”
“我是寻隐司的守护神,所以我只修理那的门。”
“因为他们爱我,敬我,奉我,所以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但是这不是我的地界,我不能随意去动别人地界上的生命以及物品。”
“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去动他的东西,在他看来那是一种挑衅。”
“是对他能力的不认可。”
“其实我并不是喜欢修门,只不过那是寻隐司的门。”
福娄听着耳旁的玩笑声,并没有回头去看脊猫,只是一味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房门,清冷的薄纱散落在长出小草的门框上,风骤起,迷了眼。房门上的黑影一闪而过,好似晃神间见到幻影,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亦如此,却又像在暗处盯着许久。
“我,我有个问题!”
清灵飞快地站起来,举着双手,绕着桌子到福娄身旁,盯着它疑惑的大眼睛,试图从中找想要的答案。
“哪样?”
“那栖息村的守护神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喔。”
“啊?为什么?”
“对不起嘎,你们只能自已克找。”
“如果我唉你们款,你们就会挨的踢出克。”
福娄不想吃卷饼,它不饿,就将卷饼推向清灵的方向,示意她拿着吃,自已则给她解答提出的问题。
它原本也想将栖息村的守护神告知,但还没开口就先收到了警告,无奈只能闭嘴,想来其余三猫也都和它一样,故而不开口,只一心啃卷饼。
“故事,你呢?你知道吗?”
清灵低头看向桌子底下,坐在一堆灰烬旁抱着卷饼啃的故事。
“嗯?”
“不知,好像是有一只吧?”
“一只?”
“嗯。”
故事漆黑的双眼转了转,试图在尘封麻木的记忆里,寻找到当年在此地发生的事。
“好了好了,干完么就干点克找线索了。”
“早找着早点出克。”
小板栗收完手上的东西,拿下腰间的围裙,走至桌旁倒下一杯水,仰头喝下,解了被火炙烤的口渴。
【暮雨春生:这个卷饼看得我口水直流。】
【见曦晚暮:板栗能不能分享一下教程啊。】
【夏荷挽暮:没想到绿色小虫变成人这么好看,妥妥阳光小正太一枚。】
【竹筱寒夜暖:没想到,他们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啊。】
【雾溪栖西山:好想吃这个卷饼,哪里能买到同款!】
【轻珠子:出来执行任务,竟然还带锅碗瓢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旅游的。】
【窗印晚林:就是就是,一直到现在也没看到有什么进展,跟来游玩没什么区别。】
【花荷浸蝉:四只猫猫虽然长的奇形怪状,但是好像拥有同款啊。】
“既然大家都歇息好了。”
“那我便来说下,我今日探查到的情况。”
时肆见众人已经吃饱喝足便也从暗处走出,众人见状也是纷纷让出一个位置。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有一人一直守在院门,时不时敲门,似有事相求。”
“不过不知其人的身份,我并未理会。”
“村中人过多,因此他们组成了几个小团体。”
“这是村子的基本布局,你们都过来看下。”
“外面的人都聚集在村落各处,不知其中是否混入追杀之人,敌在暗,我在明,万事还需小心谨慎。”
“当务之急是尽快寻找线索,将结界破除,离开此地。”
时肆带着沙哑疲惫的嗓音,一口气把今日所探查到情况告知众人,虽少,却也无法探查到许多,小小的村落聚集这么多人,其中定有不少隐藏实力的高手。
但无论如何既已接下委托,那就不可能一帆风顺,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人前,只能万分小心谨慎。
“这个寨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干弄多人在一起怕是不好行动。”
“还是挨上回一样呢,分成几组。”
“尽量两个人一组,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呢。”
“每组选好自已呢路线,12点后,我们就在村里面呢啊口井集合。”
小板栗早在时肆出现时,就已将四小只传送回寻隐司,毕竟四小只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让它们回去看家护院。
它坐在时肆的手旁,听着他的情报,脑海中思索着对策,思来想去还是分开行动最为保险,毕竟几人分是各有用处,聚就是一坨,还是很大一坨,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众人还是分开再好不过了。
“我想好了,时肆单个一组,忆星河挨陆星澜一组,小四挨零辰放出来,给他挨青灵一组,我挨桑桑还有故事一组。”
“什么!”
“凭什么我要和陆星澜一组!”
“我才不要跟他这个枕头哥一组。”
“我也不要和那个strong哥一组,明明长的就很丑,还一天天就拿着那破扇子装。”
“你说谁呢?”
“谁应说的就是谁!”
“啊啊啊!陆星澜!你给我等着!”
“略略略。”
小板栗刚宣布完分组,被分在一起的strong哥和枕头哥就已经互相掐起来了。
对于此情景,众人早已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默契起身,朝着各自要去的方向走去,徒留两个憨包还在互相挑衅,却没人敢动一下。
望舒静悬夜空,清辉遍布整个村落,染上朦胧面纱,推开院门,各处都是四处走动的人,听到门的嘎吱声,纷纷转头审视着院门站立的几人。
试图从几人身上找到些许东西,人的眼睛有太多种眼神,分不清他们来寻找村落族人一夜之间消失的真相,还是有些其余的目的。
众人也不去看外面的那些人,在院门分开后,朝着各自选好的方向前进。
“吱呀!”
时肆跨过缺角的门槛,走进空旷的院子,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明亮的清辉率先进入屋内,里面物品好似被人洗劫过一般,到处都是倒地破碎的物品。
他走到一倒地的梳妆台旁,伸手抚摸上去,收回手揉搓着粗糙的指尖,淡淡的灰尘覆于上方,看来此处已被人光临过了。
“嘭!”
时肆把倒地的梳妆台扶回原地,重重的落地声回荡在静寂的房屋。
“这是什么?”
他垂眸凝视着镜中的自已,仿佛在确认刚刚出现的微小波澜是否为眼花所至。
他伸手擦了擦镜子上的灰尘,却什么也擦不出来,只是随着镜子越来越清晰,镜中的人影却越来越模糊。
“雨夜溅花篱。”
“寒风送我行。”
“马蹄声阵阵。”
“冷箭踏风过。”
“黄泥染绢鞋。”
“簪花触野地。”
“青丝探春寻。”
“鬓边玉珠……”
诡异的唱音由远至近,又好似由近至远,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屋,分不清在耳旁,还是在院外。
“既已出声,何不现身。”
“还是阁下长相丑陋,不便见人,故而在此装神弄鬼?”
时肆耳边充斥着诡异的声音,他却如毫无所觉般,一直盯着镜子,好像要将其看穿。
“阿肆,人家不愿现身,又何必逼迫呢?”
“清词。”
“待着有些无聊,我出来透口气。”
“顺便找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