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窗户里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透过门缝隐约听到了些许欢声笑语。
贺敬生站在原地，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像是在抑制什么，看不出其他情绪。
过了好久，门从里面打开了，陈女士拄着拐杖，由周峥搀扶着，朝他招了招手。
“进来吃点饭吧。”
贺敬生没动，目光深邃如墨，拳头握得很紧，“外婆，对不起。”
“小贺啊，”，陈女士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的事儿都做了，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你跟我这个老太婆道什么歉呢？你应该道歉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妍妍，仅此而已。”
贺敬生表情错愣，当着老人的面，气势都压下去了不少，却没有反驳。
“外婆，您不要被一些有心人欺骗了，您曾经是见证过我们之间的爱情的。”
“我爱谷妍，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离婚”
陈女士听笑了，自己拄着拐杖，放开了周峥的手，“好，那我要你做到几件事，你能保证做到吗？”
“第一，跟外面那些狐媚子断绝关系，彻底回归家庭。”
贺敬生眉心微微蹙起，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第二，你以后不允许干预妍妍，无论是她想学做生意或者抛头露面出去工作。”
贺敬生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第三，把公司该有的股份，重新归还给妍妍。”
“我记得你们创业始初，资金运转都是靠妍妍从家里拿钱，她名下的股份，理应是最多的。”
此话一出，贺敬生脸色立马变了，“外婆，您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她一介女流之辈、没有学过经商，又怎么能进公司呢……”
陈女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像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小贺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忠诚、尊重、平等，连婚姻最基本的几条你都做不到，还谈哪门子爱？”
“既然我做不了你的主，那我就找能管你的人来谈。”
贺夫人进门的时候，着实把谷妍给吓了一跳。
从相识到结婚再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这位婆婆几面。
女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清瘦，衣着朴素，常年在寺庙沾染的古佛气息显得整个人端庄又严肃。
谁知贺夫人一进门，还没寒暄，就一巴掌扇在了贺敬生的脸上。
男人的左半张脸慢慢涨红，疼的他蹙起眉头，“妈，您这是做什么？”
贺夫人走到谷妍身边，拉起她的手，格外珍重地瞧了一眼，而后弯腰鞠了一躬。
谷妍大惊，连忙把她扶了起来，后者这才转头看向陈女士，面色带着歉意。
“陈老太太，这件事是我们家做错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给妍妍一个交代的。”
离婚协议书被呈上桌面的时候，贺敬生压着火气，急得拔高了声音。
“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离婚，你休想”
谷妍的神情很冷静，言辞简短，“这是我找律师重新起草的离婚协议，我只要求拿回当年创业时我的本金，至于那些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我已经让的够多了，哪怕头破血流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了。”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就打官司，我无所谓，并且奉陪到底。”
“贺敬生，签字吧。”
诸如此类的话，像是带着尖锐利刃的钩子，一句一句往他的心里钻。
贺敬生闭了闭眼，谷妍都退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下一刻，他压抑住胸腔里不断起伏的情绪，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谷妍松了一口气，像是在心口处压了多年的重石陡然落地，心里空荡荡的，又有几分释然。
离婚流程办的很快，从民政局出来，两家人彻底分道扬镳，以后再见面就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了。
贺敬生突然感觉喘不上气，脸都发白了，心里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贺太太垂眼，语气平静又坦然，手上的那串佛珠转了又转。
“我找人替你算过了，你天煞孤星，注定这辈子命中无子。”
“运气好一点孤老一生，运气不好，疾病缠身不得安宁……”
刹那，贺敬生的心脏恍若跌入深渊，可他不信神佛，他只相信自己。
贺太太叹了口气，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就像妍妍，这么好的姑娘，你偏偏不珍惜。”
“儿啊，这都是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