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多后,刘宣母妃的生辰宴终于到了,刘宣盼望了好久,清晨洗漱完就忙不迭地跑向母妃寝殿里……
刘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抓着母妃的袖角痴痴望着……
“母妃,母妃,今日你好美……”
左手抓着母妃的衣角,右手翻着梳妆台上放着花钿的盒子,在婉君的脸上左比比右比比,思索好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
“这天水碧的沧浪水纹最好看,贴上这个便不负母妃洛神之姿!”
婉君俯下身去,任由这个糯米小团子在脸上摆弄。
“那可劳烦这位俊俏的小公子给洛神娘娘贴上?”
刘宣挽起袖子站在母妃面前细细打量着该贴到何地,忽的将两片沧浪水纹按住在婉君两眉之后,又从盒子里捯饬出一颗珍珠,粘上鱼胶贴在眉间……
“如此,便是最最好看啦!”刘宣叉着腰一脸期待母妃的夸奖。
身旁的江烟拿起架子上的菱花镜照在贵妃身旁……
“宣儿,你贴的真好看,怕是长大了这门手艺不知要祸害多少小娘子。”婉君一脸欢喜的盯着铜镜扶着鬓角打理着碎发,还不漏打趣刘宣两句话。
“是啊,把咱们娘娘都贴的如洛神一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不知要祸害多少小姑娘……”江烟也跟着贵妃一样打趣着小殿下。
“江烟,你又贫嘴,本宫哪里就如洛神一样了。”
“娘娘这容貌若不是洛神,可惹不得陛下驻足。”江烟拿起口脂递到婉君唇边,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
“还生了个如此风流的小殿下呢!”
刘宣小小的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道:“母妃与江烟姑姑放心,我以后遇到倾心的人,我只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婉君摸着刘宣的额头,如同旭日微风笑道:“好、好、好,宣儿下去玩会儿,母妃要更衣了。”
听完此言,刘宣拱手行礼退下,可又顿了顿。
“母妃,我能去接大哥过来一同赴宴吗?”
“宣儿,你大哥和你母后待会儿就过来了,你是主人家待会去好好招待就行,不必辛苦跑一趟。”
“哦……这样呀。”见刘宣又垂下头去,婉君慢慢道:“那宣儿你去看看白玉糕好没好,你说那是你大哥最爱吃的糕点,到时你亲手端出去,岂不尽显诚意?”
刘宣头也不回的跑出去,“是的,多谢母妃。”
“这孩子,还是有点冒冒失失的,长大了可得怎么样,唉。”婉君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身下葱青的绣花纹。
江烟整理起衣带,“娘娘放心,小殿下这是率性至臻,秉性纯良好着呢!”
“当愿如此……”
衣服穿好戴上最后一根水碧云月流苏衔珠簪,慢悠悠道:“今日,一切都无恙吧?”
江烟低下身理着婉君的大袖,“放心,娘娘,都查过了,没有凤栖宫那位主子的人。”
“如此便好……”
婉君扶着江烟的手走出寝殿,准备去正殿招待来客,可刚出殿外就觉阳光刺眼,还未到正午太阳如此毒辣,总觉隐隐不安……
正殿
婉君穿着粉青底衣,外套豆绿薄纱大袖衫,上整齐绣列着葱青色云纹,好若一出尘仙子,缓缓踏云来……
“贵妃娘娘驾到!”
“臣妾等参见贵妃娘娘。”众命妇们起身拜见这位深得陛下喜爱的贵妃……
“好了,大家何必如此多礼,都快快起来,好好吃茶玩乐才是正事。”
“妾等可不敢只醉心在这吃茶玩乐上,主要是拜谒下娘娘的仙容,好庆贺娘娘芳诞……”
众命妇都忙不迭争先呼应着,生怕错过巴结贵妃的一分一秒。毕竟贵妃所生的二殿下,估摸着就是以后龙吟国的太子了。皇后所生的大殿下只比二殿下早了十个月,而刘宣可是在年底除夕夜里迎着瑞雪出生的呀!况且大殿下不知怎么的,三岁时发了一场高热,痊愈之后就有点痴傻,见到任何人都是怯生生的,只余他的二弟俩兄弟情深……
角落里一身风信紫色的小娘子拉着身旁的海康侯夫人问道:“姐姐,这贵妃娘娘就如此得陛下宠爱,真是令人艳羡……”
海康侯夫人掩手附耳上去,“可不是嘛,陛下后宫唯有皇后和贵妃二人,况陛下与贵妃可是从小到大的情谊,那些闺阁女子都羡慕的紧,无不盼有个如当今陛下一样的郎君……”
小娘子悄悄低语,“那皇后娘娘就不得陛下宠爱吗?我在闺阁之中从未听过皇后与陛下的佳事……”
“陛下呀与皇后娘娘算是举案齐眉,寻常夫妻罢了。”
海康侯夫人高兴的抓住小娘子的手说:“我看妹妹甚是投缘,就这么给你说了吧。皇后所出的大殿下怕是继承不了皇位,那孩子有点过于纯真,到底只是块未啄之玉……”
小娘子从袖中拿出一牡丹雕花檀木盒递给海康侯夫人,海康侯夫人陈蕙接过细细打量盒中的白玉水仙簪。
“妹妹这是干什么,不过闲聊几句,怎地如此破费?”
“姐姐与妹妹投缘,妹妹不过赠与姐姐个添妆的什物儿,不必推辞。”
陈蕙没有推辞,关上盒子递给旁边的丫鬟。“那便多谢妹妹了,改日到我府中坐坐,可一定要来。”
“自然,自然。”
“还未请教妹妹芳名?瞧着有些面生,可不要害羞不告诉姐姐我。”
“镇南侯世子妃阮榴霜见过海康侯夫人。”一声轻灵悦耳声音传入陈蕙耳中,而陈蕙的心却如同榴叶上的霜雪飘零落地。
镇南侯乃是当今皇后的亲舅舅,他长子要是听到陈蕙在她内人面前如此编排皇后,怕是这一家子恨不得杀了她……
阮榴霜看出了陈蕙眼中几丝不安,连忙道:“姐姐与妹妹说的是肺腑之言,妹妹是不会让除你我二人之外的人知晓的,放心啊,姐姐!”
“是了,这镇南侯长子可娶得是前御史中丞之女,当时人们都说御史中丞一家是被前皇后郑氏一党陷害含冤而死,可这阮榴霜怎会嫁仇人为妻?想来传言为真,镇南侯长子郑如林想是从陛下手下求得这小娘子一线生机,将她日日夜夜带在身边,真是用情至深,如今还成了亲,怕是这阮榴霜如果知道当年之事其中细则,有的好戏看了……”
“妹妹初到这临安城,还有劳姐姐多多照拂。”阮榴霜微微俯身拜过陈蕙。
“妹妹客气了,不用多礼,来了这临安城都是自家姐妹。”
阮榴霜执帕莞尔一笑,结束了这含蓄客套的场面。
陛下几日前一道旨意让临安都城的贵人内眷都来道贺贵妃的生辰,可这贵妃不收礼倒是让人困惑,大家都在位子上窃窃私语,不知拿这打道回府的礼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也就吃个午宴,与这家宴无关,既然他李家人如此清廉,众人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长公主殿下到……”
一身影青长袍,衣边上尽绣着卷草螺钿紫花纹,脚步翩翩映出莲花暗纹。头簪紫水晶长流苏发簪垂在右侧胸口,乌发半披两鬓松松挽就……
刘青挥袖坐就,“怎的众姐姐妹妹不等我,便聊上了了?”
“臣妇等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福乐安康……”
“平身,平身,我这人不爱这些虚礼,众姐姐快快请起。”
“妹妹拜见长公主姐姐……”
“婉君怎的你我也如此客气,今天你最大,快起来。”
“公主折煞妹妹了。”
刘青将婉君扶起,右侧流苏发簪摆动疑惑道:“宣儿那小子呢?”
“姐姐还不知道宣儿那小子顽劣,定是又在哪里疯玩呢。”
“欸,小孩子顽皮本就天性,何必责备。”
婉君轻轻一笑而过,“也是。”
“妹妹我把阿妍丢入你这晴岚殿,可恼?”
“哈哈,不曾,不曾。宣儿他小姑姑乃是以身作则替我免去了许多烦恼呢。”
婉君话头一转,“不过……倒是这姑侄倒是性趣相投,可是有趣……”
“那我可得多来你这晴岚殿多转转……”
底下贵妇们窃窃私语,暗暗交头。
“这样一看,长公主殿下的胎记位置与贵妃娘娘带的花钿位置倒是一样。”
“岂止一样,你看看他二人眉眼,可有几分相似?”
“欸?这样细细一瞧,她二人眉眼倒是有着六分相似……”
“可不是嘛,我与你说一桩密辛,可别告诉别人……”
“什么?”
中山侯夫人向忠勤伯夫人附耳上去,“传闻呀,陛下偏爱他这长姐,多少稀世珍宝都送进风满楼了怕是你我都不知。重要的是……陛下每每与长公主殿下独处都喜乐欢颜。我家相公以前赴镇南侯的庆功宴,陛下被那些军中之人灌醉了酒,那傻子竟呆呆的把陛下背回了寝殿,你猜陛下途中喃喃自语什么?”
忠勤伯夫人恨不得再凑近一点,“什么?”
“他呀,一直听着陛下叫玉娘。”
“那可不是长公主殿下的小字?”
“可不正是!”
中山侯夫人挥动她那一方绣帕,“且看吧,往后好戏就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