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三年秋,刘宣的母妃李贵妃生辰在即,彼时皇帝刘义登基已过六年。刘宣才五岁,正是爱跑爱跳,狗都拉不住的年纪……
那天刘宣躲在他父皇刘义批折子的桌案下面,想偷拿他父皇的朱笔,只因他那先天缺智的大哥,傻傻的跟他说他写的字真丑,要写出好看的字,自然得需要父皇的御笔……
“臣大理寺少卿李忠,见过陛下。”一男子迈过勤政殿的门槛,身着绿色公服叩首行礼,眉眼尽显浩然正气。
“子负怎么来了?黄缺,怎么还不赐座?”身穿黑袍绣金龙服的帝王虽在堂前正襟危坐,但语气不免亲近。
“是,陛下,奴才也是糊涂了,李大人都站这里多久了,奴才也真是没眼力见。”站在帝王身边的大太监低腰忙向李忠赔礼……
“黄大监多礼,鄙人多站站也无妨,反倒劳烦大监了。”
见太监下来,李忠连把折子递去,又躬身一礼。
“臣来是西郊的帽妖案已结,臣等终不负陛下所望。”
刘义翻过折子细看道:“甚好,李卿办案真是神速!净得你师父真传。”
“陛下说笑了……”李忠无奈摆头笑道。
帝王移步堂下,绕在身后拍着李忠肩膀,殿中烛火闪烁,印在刘义笑容满面的脸上。
“子负才二十出头,自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陛下可要臣述其中细则?”
“得卿如此,无需多言……”
李忠预要回绝,却被刘义打断了思绪。抬头看着的陛下眼睛如同深幽的潭水,窥不见底也让人摸不透。
“李卿,再过半月就是贵妃的生辰,刚好白珏也要去往边关驻守,饯别宴就与贵妃的生辰就一起大办,到时你可不要推迟!”
帝王的话在谈笑间淡去,李忠只觉面前的陛下有些陌生,不似以前的四殿下,而越像先帝了……
“是。”李忠点头在凳子上微微躬身给了回应。
“卿盯着我作甚?”刘义望着李忠对上来眼神,有些不解……
“臣只是觉得,陛下不似以前年少时了……”
“子负也不胜年少了,如今为了朝廷,好似都有白发了。”
李忠打趣着皇帝,“陛下跟臣一样。”
“胡说,朕在宫中一切如常,衣食住行皆是天下人供养,哪有什么烦恼丝。”
刘义觉得说不过他那张断狱神官的巧嘴,扶着脑袋装成精力不佳的样子往后殿去。
“朕乏了,子负你退下吧,要是未来准时赴宴,可要罚你!”
“是,怎敢拂陛下的颜面,臣有自知之明,臣退下了。”
李忠左手别腰,右手附在身前低头笑笑躬身行礼便退下了。
刘宣见父皇与舅舅都走了,便拖着自已小小的身体爬了出来。
“父皇定是要大办母妃的生辰,我要快点回去告诉母妃!”
刘宣用手撑住桌角,伸手艰难地勾着笔架,啪一声笔架倒地,刘宣随手拿起一支,连忙跑出殿外……
“二殿下?二殿下你拿陛下的朱笔干什么,还回来!还回来!”看守殿外的小太监黄布衣,见二殿下从殿中跑出,惊的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慌的追着刘宣栽倒在殿前。
“二殿下何时进去的?完了!要受罚了!”
此时躺在床上小憩的帝王,听到啪嗒一声惊醒。
“黄缺,什么声音?”
黄缺立马快步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前来回话。
“是二殿下又调皮了,拿了陛下批折子的御笔,刚来的小太监不懂事,还追着二殿下要笔呢!”
“宣儿这小子平时活泼点也无妨,这次有点不懂规矩了。”
“那老奴去把二殿下带来?”
“不用,晚上去贵妃宫里再说……”
“那…那殿外不懂规矩的小太监,要罚吗?”
刘义望着黄缺担忧的脸,想起黄缺跟着他二十多年,这点情分何能不给?便挤出一个微笑,以解他的忧愁。
“我记得那小孩是你刚收的干儿子,大监不必忧心,让他今晚一起过去,朕要赏他个好去处。”
黄缺跪地叩首,“奴才,叩谢陛下圣恩!”
忽的门外一声尖细声音禀报道:“长公主到!!!”
穿过外殿,只见一头戴着用白绢制成的花冠,五片花瓣并排独立,边缘周围嵌满了珍珠,上绘着姚黄牡丹;两侧鬓角从下到上梳成圆环相继堆叠,在此交接处插上两把玉梳,头顶头发盘成多鬟,环环中空,后面用坠着珍珠的朱色带子系住;上穿着碧纱窄袖罗衫,下穿郁金如意暗纹菱格百褶裙,内搭与裙子同色,却也不失俏皮;脚下翘头云履轻快,激荡起涟漪,彷如仙境之人……
闻声而起刘义眼神从期待变成欣喜,随着屏风后的人影一起流转,未曾落过他二姐刘青身边一丝一毫……
刘义眼底聚起光,用那不知何意的眼神望着刘青,见姐姐坐下,才慢悠悠倚在榻上开口。
“阿姐?”男人声音懒散却又不失柔情。
“小阿四,怎么了?是要让姐姐哄你起床吗?”女子的声音虽然清冷,却带点玩味的意思……
刘义从刘青眉后挨着头发的红色状似梅花的三瓣水滴胎记看向朱唇,紧紧盯住不曾移开。
“是李大人欺负你了,躲在这里怕的不敢见人?”
说完抬袖笑了几声,盯着皇帝。
“阿姐尽打趣我,我都加冠几年了,李忠哪来胆子欺负我。”
刘青点头附和:“对对对,小阿四可是天子,我们龙吟国的陛下,是明君,谁都没那个胆子!”
刘义满意起来靠着扶枕,深深望着阿姐,许久才回过头来,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问道:“阿姐,怎么来了?”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小阿四,陛下这话说的,让玉娘好生心疼。”
玉娘垂下头捂着胸口佯装痛心疾首的样子,可眼神又时不时瞟着刘义。
“既如此,我就把阿妍送去贵妃宫中与宣儿作伴可好?”
刘青顿时不疼了,回转过来,喜笑颜开。
“如此,便谢谢陛下了,小阿四,姐姐最喜欢你了。”
刘青欣喜若狂起身谢礼,转身行至屏风前,突然闻声顿下。
殿中的烛火照在屏风前的人影上微微晃动,灼热的焰火被一阵风一阵风吹过刘义心中……
“阿姐,你今天的落霞妆真美……”
“是又在打趣阿姐了?”
“没有,阿姐的容貌宛若天仙,形如碧莲。”
“当真如此?”
“自然当真!”
愣了一会儿,屏风后的人微微俯身,后脑勺的发带坠到身前。
“得君此言,妾无比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