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最终是捅破了。
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好尴尬。
舒懿反复想着,如果这层窗户纸就一直在那,两个人稀里糊涂把日子过下去,等十几二十年后再回头说起,也许就是笑笑罢了——又或许他们的婚姻都走不到十几二十年。
舒懿很早便想过,嫁人是她一定会经历的,不过是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过何种平淡的生活。
这样的想法她一共想过三次。
第一次是她还在岳州的时候,听母亲讲她小时候的事,那时家道中落,母亲不得不从扬州远嫁。当时的她想,虽然父亲是团练使,但自已只是个庶女,也许会嫁一个小门小户做正头娘子,就已经比她母亲的处境好很多了。
第二次,父亲继承了皇位,自已成了公主,曾经那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到被人夸得美若天仙,当时的她想,若是嫁个绿衣郎,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挺好,若是不幸嫁个纨绔,她有父母有兄长姐姐撑腰,倒也不怕被欺负。
第三次,她得知自已要嫁给那个海棠树下相遇的少年郎,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设想,这比她预期的好很多……
关于爱不爱,有没有情意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她该考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里能有多少情意。可崔珣的出现,为什么让她有了错误的判断?
虽然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已,这样的事总是要出现的。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却不知所措。
国丧的三年里,她为自已的后半生定下计划,怎么做一个好娘子,可不能让他失望。成亲后,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突然,几句话打破了她给自已织的梦……计划还要继续吗?
或许她需要一个缓冲时间,给自已一个思考和抽离的机会。
舒懿让云霜雨露将北边那个很小的望春阁收拾出来,又把书籍宣纸都一并搬过去,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闺中练字的时候,她会将每日写过的纸挂在架子上、墙上,像帐幔一样。
或许是两个人都在逃避。崔珣总以公务繁忙不回暮云轩,好几日都留在书房过夜,偶尔回来了,舒懿又留在望春阁,两个人几乎整个冬天都没怎么碰面。
这弄得雨露很是不解,一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云霜。
雨露在廊下截住云霜,低声道:“将军和公主都多久没见了……”
“恐怕有两个多月了吧。”
“你看哪家主君主母两个月不见面的?”
“我前些日子去给公主送上个月的账目册子,才放下公主就……就让我出去了,我话都说不上。我看最近将军也不太对,好像故意躲着殿下……”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沈鹞刚好路过,见两人鬼鬼祟祟地便想上前吓一吓她们。
“你们说什么呢!”沈鹞突然出现确实吓了两人一跳,云霜忙按住他,雨露把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说什么说什么……我也要听!”沈鹞像要得知一个惊天大秘密一般激动。
云霜低声:“事关将军和公主,你要是敢说出去……”
雨露在旁边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沈鹞忙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两位姐姐放心,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说半个字。”
三个人微微勾着腰,低声聚在一起讨论。
雨露道:“我且问你,你们将军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沈鹞挠了挠后脑勺:“将军……没什么异常啊,每天下朝就回家,一回家就看书……他不以前就这样么。”
雨露又急切道:“将军和公主两个月没见了,你不知道?”
沈鹞一拍手,“啧……坏了!他俩一定是吵架了。”
云霜问:“因为什么?”
沈鹞懵了一下,“嗐,我还以为你俩知道原因呢!”
云霜雨露直起腰,雨露摇摇头道:“看来这个人也没什么用。”
沈鹞一听便不服气道:“我怎么没用!你等着,我一定能问到原因!你等着!”说罢,他便向书房跑去,云霜和雨露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
随后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沈鹞就回来了,面无表情,双手抱胸。
云霜问:“问到了?”
他摇摇头。
雨露道:“你怎么问的?”
沈鹞一脸无奈:“我问‘公子你是不是和公主殿下吵架了’。”
云霜雨露同问:“然后呢?”
“他叫我滚。”
云霜雨露笑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