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便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对她家寓枳言下重手,只会轻轻地踹他一下,结果,现如今他浑身是伤的模样摆在她面前,要她如何不怒……
“不……”少年鲛人哆嗦着摇头,血红色的瞳孔恐惧到极点,“不要,别打我,别拔我的鳞片……”
在这里,他听得最多的话是:按住、打、拔掉鳞片……
恶毒又凶狠。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些丑陋的嘴脸进来,痴迷的打量着他,眼底迸发着各种炽热的情感,令他格外厌恶……
他们笑着说:“你啊,真是个浑身长满宝贝的东西,能被我们使用,是你的荣幸。”
“按住他的尾巴,禁止它乱动。”
“这鳞片真好看,太阳光下还会折射光呢,味道也是绝美。”
“你们说,他会不会说人话啊?”
“我有个好办法,打到他受不了为止,反正他能自已愈合,看他会不会求饶。”
后来,他如他们所说,学会了求饶的话,只要他们一靠近他,他就会条件反射的抱紧自已开口求饶,“别打我,别拔我的鳞片……”
不清楚被拔了多少,长好了拔掉,拔了又长,一直循环往复的下去,疼得他逐渐开始麻木。
“疼!”
少年鲛人猛地从思绪中抽离,艰难的呼吸着,眼角滑落出的眼泪变成珍珠噼里啪啦的砸进水里,“疼……”
“好疼……”
辞倾的胸腔翻滚着浓浓的暴戾,眼底危险弥漫,每根骨头仿佛被砸碎再次咯吱咯吱的重组起来,钻心刺骨的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怕,乖。”她把他抱出来,紧紧的圈住他,“宝宝不怕,有我在,没人敢打你,敢拔你的鳞片。”
或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很柔和,又或许是敏锐的察觉到她对他没有危险,少年鲛人并未挣扎,只是不适应地蜷缩了下指尖,神情呆呆地被包裹其中。
“你、是……”他的鼻子凑到辞倾颈窝处嗅了嗅,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应该是才学没多久,软软糯糯的,毫无杀伤力,“好、人、吗?”
辞倾点头,“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好人,谁都没有我好,可以不用怕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
“啊!!”
“抓贼了!!!”
不多时。
关押少年鲛人的营帐被急匆匆地掀开。
为首的头领见空荡荡的一幕,面色阴沉,转身盯着十名将士们,怒火中烧的大吼,“你们是怎么守的?!一个不能跑的东西也能看丢?!”
众人纷纷低着头不敢言语,他们以为那东西跑不掉,就想着先吃点饭填饱肚子,哪儿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给本将军去找?!”
“是……将军。”
等他们的匆忙跑出去后,迟越揉着焦躁不安的额心,沉沉地吐出口气,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人?
如果没有那只鲛人的鳞片……
他后面的打仗该如何去打……
可以说,面对军力强盛的漠川国,他们毫无胜算……
迟越眉头紧蹙,烦躁的心情蹭蹭上涨,不行!
必须找到他!
不知意识到什么,迟越心神一震,某个不好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形成,如果是敌方做的呢?
他的身躯猛地一颤,上下牙哆哆嗦嗦地磕碰着,不会的……
不可能是敌军做的……
肯定是他在自已吓自已……
哪儿能这么巧就是对面干的。
迟越虽说如此想,但他脸上的焦虑已经出卖了他,着急忙慌的离开营帐,召集好几个将领连忙制定应对的策略。
……
“辞……辞倾……”
“对,我叫辞倾。”
辞倾眉眼温柔的唤少年鲛人,“那宝宝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叫寓枳言吗?”
少年鲛人精致漂亮的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辞倾笑了笑,“我很厉害,所以能够夜观天象得知哦。”
寓枳言不知道什么是夜观天象,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不重要,因为身体特别痒,尤其是后背,挠不到,泡在浴桶内的他有些难受地咬了咬嘴唇,想说自已痒。
嘴唇蠕动了半天都没说出口。
很简单,他还没学会人类的这个词,无法用语言表达,词汇量实在匮乏。
辞倾看出来了,“哪儿痒?”
寓枳言歪着脑袋,那双血红色的眼眸纯白干净,犹如泉水般清澈,是从未被黑暗沾染过的,很容易让人的内心深处生起浓重的毁灭欲,嗓音温软,“痒?”
辞倾喉咙一滚,神色幽暗,某种欲望顷刻间遍布全身,叫嚣着偷情……
“这样。”她在自已手上演示挠痒的动作,“它叫挠痒。”
寓枳言了然地点点小脑袋,对她露出白皙细腻的后背,真的很白,白得晃眼,好像一点力气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辞倾,挠痒。”
辞倾伸手替他挠痒,片刻后,一堆的红点落进她眼中。
之前她便发现了,以为是别的情况导致的,但现如今看来,分明是过敏才出现的情况!
沉默……
寂静……
复杂……
是辞倾现在的代名词。
一条鱼怎么会对水过敏?!
辞倾百思不得其解,立刻将寓枳言从水中捞起来,一边继续替他挠痒一边询问:“不知道待在水里会痒吗?”
寓枳言听不懂她说什么,有气无力地甩甩尾巴,答非所问,“你是好人,不、怕。”
“……”
“辞倾。”寓枳言躲在她的脖颈处,小小的笑出声,“好人。”
“……”
辞倾垂眸看着他全是伤痕的尾巴,心疼又烦闷,尾巴要碰水,她不能给他包扎。
伤害她家寓枳言的人……
她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扔进油锅里面炸了!!
辞倾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语气闷闷不乐的,“宝宝,我教你说话,你要快点学会,我好带你看戏。”
“说、话。”寓枳言唇角弯弯,软乎乎的蹭蹭她,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他特别喜欢,想黏着她呀……
好人的气息可能都是这样的……
辞倾……
好人……
……
深夜。
辞倾潜入敌方军营。
迅速穿梭到有光亮的营帐外,守卫发现她,倏地瞪大眼睛,刚想大喊,被她一掌给劈昏死过去。
她隐藏在暗处,听着营帐内一句比一句更焦急烦躁的话:“究竟是谁抓走到他的?一点头绪都查不到,那人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能不能别提了,一提我就烦,早知道就懒得带他过来,现在倒好,把他弄不见了,回去后你我的脑袋都得掉。”
“你以为我想提吗?!我已经感受到力量的消退,你们都没有感受到吗?”
“不行不行!必须找到他!”
“可是那东西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再这样下去,没有鳞片维持,咱们的力量只会一天比一天要弱,我们吃了那么多的鳞片都能如此,其他吃得比较少的将士岂不是更弱。”
辞倾摩挲了下指腹,眼神晦涩难懂,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吃了她家寓枳言的鳞片啊……
都要吐出来的呢……
半刻钟后。
辞倾的身影消失了。
她回到卧房,视线落在到大型的浴桶上,足够寓枳言完全伸展自已。
他抱着尾巴蜷缩到水底早已睡着。
辞倾拽了张凳子坐在浴桶边,脑袋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直到天色微微变亮才爬上床休息。
……
辞倾带着鲛人回来的事无人清楚,寓枳言一直被关在她住的卧房,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准擅自进去。
与此同时。
议事厅。
“最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回事,已经好几天没攻打咱们了,要是放在往常,一天至少来打个两次。”
“指不定在使什么坏呢,都小心点。”
“说得也是,倒不如咱们咱们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今晚想去偷袭他们的粮草,将军,您给我下个令呗。”
“我也想去,加我一个。”
楚墨被他们闹的头疼,啪的一下将边防图扔在桌上,“军中的规矩都忘了?尤其是你……”
他一脚踹向许沧,“起什么哄?”
许沧委屈地眨眨眼,“好吧。”
他对坐在主位的辞倾道:“长公主,说真的,咱们何时动手,总不能等他们先动吧?”
辞倾危险地眯了眯眼,“明天开始,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