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一行人穿过城区,越过北城门,沿着废弃的驰道,很快的来到一处荒废的军营前。
太阳的光辉勉强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支离破碎的辕门之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阵阵风吹动,木头与木头的连接处吱嘎作响,仿佛在诉说往日的辉煌与现在的落寞。
走在军营前,空旷的土路两边丛生着杂草,偶尔有几株野花顽强的探出头来,点缀着这片荒凉。草丛之中有一条小道,泥色新鲜,一看就知道是不久之前刚刚开辟出来的。
辕门前,十数名军士脱下身上的甲胄,晾在一边,所有都躲在支起的篷布下,围着一张斑驳的四方桌,群情激动,“大!大!大!”、“小!小!小!”、“唉!真他妈晦气!”
这帮子士卒的满身心思都在四方桌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信等人,十数匹骏马健硕的马蹄与地面相碰的声音,丝毫没有引起在场士卒的警惕。看的李信的眼皮是一跳一跳的,以前电影、电视剧里面演的,小说里面写的那些拱卫都城的士兵动不动就赌博、酗酒、抽大烟是艺术加工的夸张,没想到自已来到异界之后,居然看到真的了。
十几匹马站在离篷子很近的地方,沉迷赌博的士卒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霍山忍不住了,两脚轻轻一磕马肚子,上前喊道:“喂,赶紧去把此地管事的人叫过来,有贵客在此。”
霍山中气十足的喊声一下子引起了赌博士卒的注意,甚至有人猝不及防被吓得一激灵。很快这帮人都围在辕门口,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十几个骑着马的人。
霍山看见堵在辕门口互相推搡的士卒,眼中越发的轻蔑,居然没有一个人跑去拿兵器,全聚集在辕门口,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往里跑的模样,寿阳城北卫军就这副德性吗?
很快,在场的士卒推出来一人,战战兢兢的走向霍山等人,像是要上来问话。这个被推出来的倒霉蛋边走边打量霍山一行人的装扮。
十二个身着武服,腰悬雁翎刀的精壮汉子,护卫着衣着鲜亮的三男一女,尤其最中间的那个白衣少年,腰上还挂着那么骚包的嵌满亮晶晶宝石的弯刀,真是想让人不注意也不行啊。这个士兵心想,得了,指不定是城中那个显贵将军家的少爷小姐们,实在是得罪不起。
“敢问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姐,莫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流民营,里面关押的都是从各地逃难来的刁民,肮脏不堪,怕污了少爷、小姐们的眼睛。”倒霉蛋小心翼翼的说着。
霍山一听这话,当下就不耐烦了,马鞭狠狠在空中一挥,“噼啪”一声脆响,吓得上前来问话的士卒连连后退。
“哪那么多废话,只管去告诉你们管事的,就说安国将军家的少将军到了,让他赶紧过来迎接。”霍山恶狠狠的说道。
被这一下,那些士卒们哪里还敢在这里待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军营里面跑。
李信眼看着这些士卒都跑了,害怕没人去通报,又想着刚刚霍山喊的那些话,自已好像成了反派纨绔一样,不由得对着身旁得黛珂问道:“能行吗这样,可别适得其反了,到时候别人带兵把我们给围了。”
黛珂白了一眼李信,心想就凭你以前那桀骜不驯、盛气凌人的性格,这种事你干的还少吗。可是随即又想起李信失忆的事,表情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李信看见黛珂的表情变化,还以为是黛珂在自责,于是连忙开口说道:“行不通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的时间有的是,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就好。”
黛珂一听这话,哪还不知道李信误会了,急忙说道:“放心吧少爷,这个方法在寿阳城还是很管用的。”
听到黛珂这么说,李信也放下了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去从长计议的想法。
等了不到一会儿,只见一位衣衫半敞,露出胸膛的青年小伙,满面胡茬,肩上挑着把鋄金卷草偃月刀,身后跟着数十人,皆手持利刃。
这一堆人很快走到辕门下,为首的青年小伙走了出来,流里流气的对着霍山等人喊道:“谁是安国将军家的小公子啊,本将韩延在此,快快上前来搭话。”
听到韩延如此的不尊重李信,霍山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立刻催马上前,手中长鞭挥舞,直直抽向韩延。
“啪”一声,霍山只一鞭就把韩延抽翻在地,丢了手中的偃月刀,只捂着胸口直哼哼。
霍山勒马掉头,弯腰一手抓在韩延腰带上,将韩延提溜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李信马前。
韩延刚被霍山扔在李信面前,众人就觉得一股子酸臭的酒味传来,黛珂立马皱眉,用手绢捂住了口鼻。李信也是狠狠的揉了几下鼻子,强忍着味道,打量着马下这位像是从一堆醉酒后的呕吐物里面捞出来的将军。
此时的韩延口中不停叫着“哎呦、哎呦”,像个蛆虫一样在地上蛄蛹着。郭泰看着眼下的情景,翻身下马,从马上取下一个水囊,走到韩延身前,将手中水囊的塞子取下,囊口对着韩延的脸一顿猛呲。
韩延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睛就看到郭泰一副戏谑的样子看着自已,环顾一圈,发现自已被一帮骑马的人围着,脑中又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已是为啥来的,瞬间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支起身子来。
郭泰看着韩延的动作,开口问道:“怎么样,韩将军,可是清醒了?”
“醒了!醒了!谢谢这位兄弟将老韩我泼醒,免得冲撞了贵人。”韩延连爬带滚的翻身跪在李信马前,低头说道:“敢问贵人有何要事来到流民营,只要贵人开口,老韩我一定竭力配合。”
看着马下韩延滑稽的样子,李信心中也感到好笑,尤其这个韩延,虽然面上胡子拉碴的,但是看着脸相,李信判断这个韩延的年纪也不大,也就和霍山差不多,却在这里一口一个“老韩”的。
李信道:“请问韩将军,今年多大了?”
原本还在琢磨这群贵族的少爷小姐来流民营干嘛的韩延,听到李信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怎么着,这安国将军家的少爷大老远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问我老韩多大了吗?
韩延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呆在当场,身侧的郭泰见状,一脚踹在韩延腰上,将韩延踹的往前一扑。
此时韩延也回过神来了,爬起身来的同时,低垂的头颅微微向后一瞥,眼神之中满是恶毒。不过回头的动作很小很快,没有任何人看见。
韩延继续跪着回答李信的问题:“回少将军话,老韩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另外,老韩我现在只是一个曲长而已,当不得将军之称。”
大梁军职,五人为伍,十人为伙,五伙为队,统领百人的为曲长,五百人为一营,也称一校,设校尉,校尉之上设都尉,统领千人左右,都尉之上设中郎将,统领两三千人左右,另设司马为副,中郎将之上才是将军。
李信接着问道:“韩...曲长,你不过才二十三岁的年纪,为何总是自称老韩呢?”
韩延心中也是无语,这个少爷也是忒奇怪了,我哪知道问什么呀,这不是习惯了嘛,但还是笑着回道:“就是军中兄弟们在一起开玩笑,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一旁的黛珂见两人越聊越偏,便重重的咳了两声,提醒一下李信。
李信也反应过来了,一阵尴尬,将话重新拉回主线:“韩曲长,我想进入流民营中看看,不知可否。”
韩延低着头深思了一下,看着李信身边护卫皆是气势非凡,一看就都是精锐,进了流民营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更重要的是自已刚刚肯定是得罪了这帮人,如果拒绝了他们肯定更恨自已,自已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索性答应了算逑。
于是也不推辞,便答应了下来,在队伍最前面带路,将一行人领进流民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