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将军,眼下万家灯火正好,我能诚邀你一同闲步吗?”
裴云归紧绷着一张脸往前走着,身侧的青衣公子背着手歪过头看着他,言笑晏晏问。
见他不理,青衣公子又凑过去了些:“裴将军?裴小将军,为何不说话呀?”
眼下谢晏做男子装扮,眉清目秀、清逸俊秀,俨然一副翩翩少年郎模样。二人贴的极近,与之擦肩而过的路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二人。
裴云归紧抿着唇,默默抬手将谢晏的头推开了些。
谢晏拧起了秀眉:“做什么?”
裴云归看她一眼,一板一眼道:“殿下有令,莫敢不从。但眼下你我二人还是隔着些距离比较好。”
谢晏看了眼路人的神色,却勾唇一笑,又凑了过去:“怎么?裴小将军不愿意与我并肩?”
“自然不是。”裴云归脱口而出,又低喃道:“臣只是不想被旁人误会。”
谢晏追问:“误会什么?”
裴云归暗恼:“还能误会什么?殿下眼下是做男子打扮,自然是误会你我二人好男风、有断袖之癖了。”
谢晏一声轻笑,伸手勾了勾对方的小指,明显感觉到裴云归想躲复又伸了回来。
“其实我有些好奇,若我是男儿,裴云归,你还会倾慕我吗?”
裴云归无语望向她:“可殿下不是。”
谢晏:“若我是呢?”
“臣不知道?”
可他偏头看向身侧清逸俊秀的人时,心中却莫名蹦出一个想法,‘殿下这般,似乎也一样惹人注目呢。’
接着便是心下一惊!面色微僵,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谢晏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勾唇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哦,裴云归,你怎么这么勾人心魄啊?”
裴云归偏过头去,神色有些不自然。
“ 殿下高兴就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谢晏却敛了神色,拦到了他前面,开口问:“裴云归?你是不高兴还是心中有气?”
裴云归沉默下来。
谢晏问:“是因为我去醉月馆一事让你不高兴了?”
裴云归轻‘嗯’出声。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气什么?”
“殿下还问臣在气什么?”裴云归心中小恼怒,冷不丁带着质问意味出声:“殿下是女子,去那等烟花柳巷之地,先不说合不合适,难道就不怕出意外吗?”
“混迹那等场所的,并不是人人皆正人君子,若被人看破了身份,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那等场所,不乏游手好闲却胆大妄为者,特别是女子,在风月场所更是处于下风。
知道他是担心自已,谢晏忙说:“不必太过担心,我是做好了准备才去的,况且,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三弟跟着,能出什么事?”
“若出了事可还来得及?殿下行事总是这般……”
话未说完,一颗嫣红的糖葫芦被抵到了唇边,缺了一口子,明显是被人咬过了。
“呀,这糖葫芦也太酸了,我不想吃了,你帮我解决。”谢晏拧着细眉开口。
见对方愣愣站着,又有些苦恼开口:“怎么?嫌弃我吃过啊?那算了,我丢掉……”
“殿下等等。”裴云归急忙拿过了谢晏欲扔掉的糖葫芦,脸颊微红道:“臣才没有嫌弃,我这就吃。”
谢晏勾唇一笑:“那你吃了我的糖葫芦,就不准再生闷气了,我不喜欢你老绷着张脸。”
裴云归自然是乖乖听话,但他还是多嘀咕了句:“那殿下往后行事也不可太过轻率了,做任何事之前都不能让自已陷入危险。
若不能避免今日类似的事,一定要让臣陪着。”
“好好好,我记住了。”
谢晏拽住对方衣袖,指了指前方:“那边好像有杂技班子在表演,我们去瞧瞧。”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裴云归懒得再去管路人的复杂神色了,任由对方拉着自已往前走去。
但他张口吃下那颗缺了一角的糖葫芦,便蹙了蹙眉,他知殿下不喜食酸的,可这串糖葫芦不算太酸啊。
表演杂技的小男孩儿连着翻了好几个后空翻,引得周遭喝彩声阵阵。
“哇哦!小郎君真厉害。”
“再来翻一个……”
谢晏随着人群一起鼓掌喝彩。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这是刚出锅的红豆紫薯饼,殿下尝尝。”
谢晏接过尝了一口。
裴云归期待着问:“甜吗?我听店家说里头放了好些红豆,应当是甜的?”
谢晏又咬了一口,显然很喜欢:“裴小将军买的,哪能不甜呢?”
前头有人在玩投壶,二人又寻了过去。裴云归出手,自是全中,谢晏也来了兴趣,但她有些失手了,十只中了七八。
之后二人便往回走了,看着谢晏一直拿在手中的饼子,裴云归接过问道:“吃不下了?”
“此前饮了些酒,有些吃不下了。”谢晏说着,双颊都有些红扑扑的。
醉月馆里的酒后劲有些大,谢晏只觉脑袋有些昏沉。
“唉,等等……”
但她没想到裴云归接过她吃剩的饼子后,竟三两口全吃了下去。
“你若想吃再去买便是,何必一直吃我吃过的?”
裴云归双颊鼓鼓囊囊的,笑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含糊道:“臣不嫌弃殿下。”
但他自已尝过才知道,原来这红豆紫薯饼子并不怎么甜,难怪殿下不喜欢吃呢?
“殿下等等臣,前面有一家糕点铺子,臣去买些清甜的糕点来。”
谢晏拽住了他衣袖:“今日先不必买了,我不饿,我们回去吧。”
察觉到她越来越红的双颊,裴云归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晏:“刚刚饮了些酒,头脑有些昏沉罢了,我们回去吧。”
正要迈步,却被裴云归拉住,随后只见他缓缓蹲了下去。
“殿下上来,臣背你回去。”
谢晏一愣,问他:“怎么?这会儿不怕旁人指指点点了?”
“与殿下一起,似乎不怕了。”
谢晏轻嗔一声,才伏趴了上去。
明明公主府的马车也远远跟在身后,却被无视了。
随着时辰越来越晚,街道上的人影已越来越少。二人走在街头,身影被月光拉的极长。
“裴云归,我有件事与你说。”
女子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裴云归颈侧,唇瓣还随着女子摇晃的脑袋时不时擦过。天知道,裴小将军的身躯僵了又僵,步伐看似匆匆又略显无措。
迷糊的人未察觉他的后颈泛红,语气也有几分沙哑:“殿下有何事只管说,臣听着的。”
谢晏又晃了晃晕乎的脑袋,开口说:“我想出一趟远门。”
男子脚步一顿:“殿下要去哪里?”
“西北夜戈部落。”
西北夜戈部落,与北狄相邻,北狄一直大肆收割周边部落,却一直未能完全将夜戈部落占为已有。
想起前世的一些事,夜戈部落似乎与北狄水火难容。谢晏便想趁着与北狄的一年之期,暗中走一趟夜戈部落,若能拉拢夜戈部落,将来起战事时也多了一份筹码。
裴云归了解谢晏,知道他心中的打算,没有说不能去。
他只是带着期待开口问:“殿下能不能再等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