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韩濡依叹道:“天色不早了,若你能劝蝶儿,让她回来,我有话同她说。”
“好。”尚崇劫没有丝毫推脱。
明白她的心底放不下的该是韩濡蝶,不过那丫头去哪儿了呢,怎么就到处都能跑的,也不怕外人给她哄了去。
身在杨幼帐里的韩濡蝶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入了秋,天色愈发寒冷。
鸟儿都飞往了南方过冬。
杨幼拿了件绣着兰花的斗篷披在了韩濡蝶身上,将放了炭火的暖手壶递到她蜷缩成兔手的掌中,细语:“衣服多穿几件,本就身体单薄,别又受了风寒了。”
处处细节,刻入韩濡蝶的心尖。
韩濡蝶坦然接受着,却觉从未有人如此对过自己,嫣然一笑,道:“没事的,我身子骨不虚,扛得住。”
“与往日不同,你被马所惊,本就没稳回心神,哪还能受得了外侵。”
“大惊小怪,我胆子大着呢,早稳住了。”
“皮的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告知你,且记着。”杨幼绕到韩濡蝶的面前,为她系上衣襟前的两条细绳,下手知轻重打了一朵翩翩蝴蝶样式的结,“马蹄下所踩死的人不少,你算幸运的,还不知好好调理身子。”
“知……知道了。”韩濡蝶第一次接触人离得这么近,杨幼脸庞生的果真俊俏,心悸止不住,眼里有的都会是跳动。
莫名一股很好闻的花香,鼻尖轻轻往上凑,真的有那么香吗?
忽然间,咕咚声大起。
热气腾腾,本煎药的水都往外冒,起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泡,与火一碰,呲呲作响。
炖了好久,药煎好了。
杨幼站起身,为韩濡蝶倒出汤药。
纤细指间各自舞动,不有一下停止。
小碗药端放在韩濡蝶面前,苦味冲天,颜色深沉,让人一看就心生抗拒。
别扭了嘴角,眉头一皱,韩濡蝶央求似的看向杨幼摇了摇头。
“良药苦口。”
听之四字,韩濡蝶接过药来,碗身极灼手,为此只能指尖拿捏着,顺着那边边沿上,药面一瞅就清晰可见的白烟袅袅,就此嘴对准,吹了几下轻气,欲赶走白烟,却又从药低下升起,不见消踪。
只能等着凉一会儿。
在此,杨幼又言:“不急,太烫就等会儿喝。”
“杨将,你从前有如此安慰过别的女子吗?”
“不曾。”
“那我是首吗?”
“是。”
杨幼接着话答应,她的确没如此安慰过别的女子,再言这几年,心一直放在了尚崇劫身上,哪还顾得上别人,只是现在,矛盾愈演愈烈,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吧,自己不会是他的贵人,也不会是跟他携手之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自己如此有心有意,都成了今日这副样子,却还是没能让他将自己记在心上,没能成为他最重要的人,看来,当真有缘无分吧。
一连的问答,反倒是让韩濡蝶兴高采烈,仿若天边飞舞彩凤,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一个谋士以自己为了首。
脚丫不停小动,好似闲不住。
第一眼见到杨幼时就觉得此人好看,不同于一腔的俊豪,有的是一心的温润,心尖上可得便是如此白玉无暇。
愈发想着,愈发兴奋。
杨幼一直在旁看着,不知她怎么回事,半个人跟没了魂似的,笑笑又闹闹的,没见停,可能是被马惊了还没见好吧。
“喝吧。”
“杨幼哥哥,我能这么叫你吗?”
“自然能。”
“杨幼哥哥,我能与你更上一层楼吗?”
“何……意?”
杨幼眉间生出几许疑惑,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吗?
还没等这边发话。
外头一下子闯进尚崇劫。
二人同时发出“杨”字,顿时戛然而止。
尚崇劫先是舒了一口气,后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是逮着韩濡蝶这丫头敲她脑壳,走到她面前,郑重其事道:“你阿哥找了你半日,就算是躲在杨幼这,得先说一声啊。”
“崇劫,你别生气。”杨幼挡在韩濡蝶面前,出言:“她来我这是与韩濡依争执过,赌气所致,哪会去跟她阿哥说一声,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放心好了,在我这儿,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尚崇劫对韩濡蝶目不转睛,脸上几分冷酷,问:“为何不去我帐里?”
韩濡蝶本还在担忧下一腿自家阿姐就会迈进来,久久没见,才笃定阿姐没有跟尚崇劫来,才对着尚崇劫出口不俗:“杨幼哥哥待人温和,我喜欢在杨幼哥哥这处。”
尚崇劫伸出手来,“蝶儿,听话,跟我回去。”
韩濡蝶看了一眼汤药,“我这还没吃药呢,等我吃完药,我自会回阿哥那的。”
尚崇劫一眼看去,思量片刻,道:“那你喝,我等着。”
韩濡蝶看向杨幼的背影。
杨幼深知自己只是个谋士,做不了将军的主,“别担心,药喝完,我也亲自送你回去。”
等等……这话?
尚崇劫这才反应过来,两情相悦?
自己莫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杨幼,你出来。”
“好。”
杨幼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既然尚崇劫找自己有话要聊,那就一气应下。
尚崇劫转身离去帐外,带有的不是恼,更不是什么愤,而仅仅是意料之外的惊。
“杨幼哥哥……”韩濡蝶拉上了杨幼衣袖,她从来都没这样子做过,这是她首次的尝试。
“乖乖喝药,无需多想。”杨幼见她是那样天真烂漫,还真就打心底里服软了下来,不得不佩服,韩濡蝶真就有能让人感到可人的能力,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性子,所以才没能让尚崇劫喜欢上自己吧。
“好。”韩濡蝶奶声奶气的回应。
酥软了杨幼的心,别说,女子都抵抗不了,更何况是男子呢?
出了帐外。
手背负在后,尚崇劫练练叹息,这是何等的孽缘啊?
尚崇劫面色难看,问:“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杨幼不知何意,“我叫她好好吃药,有何舍不舍得?”
尚崇劫嘴角一扬,“我以前只知道你做事迂腐,只知群龙不能无首,还真不知道杨幼你有这手段呢?小姑娘被你哄得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