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算子这边的日子反倒是不好过起来,一个个将士皆认为他是个扰乱军心的言语之徒,不过是空有一副说辞,却到处在散播谣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神棍,叫人不耻。
再加上韩濡依醉酒被尚崇劫抱出来的画面被不少人给看见了,自然而然会认为稽算子就是一个挑唆人酗酒的奸诈小人。
别说是跳进黄河都难洗清,简直就是跳下了粪江,遗臭万年。
有多想叫人替自己作证,稽算子求神无果,想偷偷溜进帅帐去见韩濡依为自己证明正身,却一想到尚崇劫那一副冲进来活剥了自己的样子,吓得是浑身抖三抖。
“怎么就这么惨呢!”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幼却在酒醒后,回到了稽算子处,带了些草药,聊表歉意。
“拿这些送我做什么?我又不需要。”稽算子嘟起嘴。
杨幼见他还真是会摆弄人心,于是推测:“你不要,我可就放在这儿了。”
“你拿走吧。”
“那行。”
稽算子见她要走,才急忙出语:“你不再推托几句?”
杨幼一本正经,道:“那我直接送你了,万不要拒绝。”
“不拒绝就不拒绝呗。”稽算子咬破了嘴边的死皮。
“伤心?”杨幼见他面色凝重。
“伤心什么。”稽算子摇头。
“韩濡依给你的伤害不小啊。”杨幼坐了下来。
“蝶儿呢。”稽算子没想理会。
“蝶儿在给我捣药。”
“你居然让蝶儿给你捣药?!”稽算子听着那叫一个心疼!怎么能让自己的小祖宗做这种伤手的活儿?
杨幼听着怪不明白的,反问:“我为何不能让蝶儿给我捣药?”
“她……那你让我来代替她。”稽算子不能真把自己的心悸给表露出来,自己是个臭算命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这么说,可能就连自己也都这么认为了,可大抵自己不会让蝶儿委屈,也不会让蝶儿遵从什么妇德,自己要保证蝶儿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过一辈子的。
“你……为何要代替蝶儿。”杨幼皱眉。
“我不怕你笑话我。”稽算子刚想往下说,却停住了话语。
“你对蝶儿有情,可对?”杨幼就算是不听,也都能明白。
“对。”稽算子点头。
杨幼深思,眼神波动出的困惑转为彻悟,可又有些惋惜,怎么就能看上韩濡蝶了,二人的身份就不对等,再加上蝶儿似乎看不上稽算子,沉默之下,想说些劝阻的话来。
稽算子像是也能算到她下步说什么,出言:“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我对蝶儿的一份深情不浅,你也就不必规劝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既然如此,你要去见蝶儿吗?”
“可以去吗?”
“我听到外面有些声动,是因你而起吧?”
“你都听到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韩濡依对你可真是不利啊,不过她也不能与尚崇劫在一块才是。”
“杨将军,是你的就会是你的。”
“是吗?”杨幼愁眉深锁,她不信。
什么金玉良缘,什么命中注定,能有现在杨将军的位子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步步为营,走到尚崇劫的身边,甚至连自己的表弟弟都进了军营之中,而自己又岂能丢了家族的脸。
一开始就跟家里人做了保证,定要夺得尚将军的信任,且嫁给他成为将军夫人,只有这样才能更加稳固他们杨家在皇室的地位,这一点是杨幼的利用,但她明白,她对尚崇劫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那是真真切切的付出,自己却并非什么圣人,不求回报,或许自己是自私了些,可都是自己应得的,凭什么不能正常索取。
晚间。
韩濡蝶正捣鼓着药材,心心念念着杨幼去了哪儿,也没跟自己说,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回来。
刚眼一望外头瞥,就见着一团黑黢黢的东西闪了过去。
哐当一声!
捣药的小石柱子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脚趾尖!
“啊……”韩濡蝶未能一下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却胀痛不已!
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脚板上!想以此来压制住疼痛。
哪成想自己不争气的落下了泪来,韩濡蝶惊慌的看向了四周,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这样子对待自己!
黑影又在帐帘之处闪过!
韩濡蝶唯恐对方能进得这帐内,再加上杨幼不在自己的身边,双目瞪的老大,一根根如细小红线似的血丝游离在了白布之上,靠着黑圆进发。
而这黑影给人的感觉越发的近了。
“啊啊啊啊!”韩濡蝶哪能顾得上自己脚的疼痛,举起身边的重物就高举头顶。
帐帘一掀开。
韩濡蝶闭上眼睛,一股后力,朝着前方扔了出去!
好在被杨幼闪躲,稽算子被杨幼一拉,也免遭如此横祸。
重物一落地就砸出了深深的大坑。
惊得稽算子是咽了几下口水,缓缓叫住:“蝶……蝶儿……”
“杨幼哥哥……”韩濡蝶闻到一股十分熟悉的草药味儿就知道是杨幼,一睁开眼果不其然,落珠玉盘似的跑到了杨幼的面前哭诉。
“蝶儿,是不是又是你说妖怪?”杨幼见她走路异样,赶忙扶住了她,表面上看没什么事的样子,却明白她蹙起的峨眉绝对不是平平无奇。
“我的脚……”韩濡蝶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清楚。
稽算子觉得古怪,于是问:“不对,蝶儿,你可有见到那妖怪的面目?”
“不曾。”韩濡蝶摇头。
稽算子再问:“难道你从未见过?”
韩濡蝶深思,点头,道:“我只是见到了一个个黑影,却并未看到过人。”
稽算子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杨幼反倒是奇怪,该不会这样才是,自己的帐都会有人来搞事吗?
“蝶儿,你敢不敢来一次请君入瓮?”稽算子眼神犀利。
“何意?”韩濡蝶明白他说的定然是一次局,若论到这个,自己的阿姐韩濡依乃是翘楚,设局千次不觉重样。
稽算子看韩濡蝶的眼神,也明白她懂了一半。
韩濡蝶定了定神,道:“知道了,我自会去求阿姐。”
“今晚。”杨幼不许她推迟。
“迟则生变。”稽算子也心中有数。
“好。”韩濡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