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张春拘着身子见了长苏出来,忙不迭地跟在长苏身旁。
“长侍卫,不,长苏姑娘,陛下如何啊,陛下不让奴才们进去,送进去的吃食也未动,陛下都三日没进食了,这可如何是好……”
长苏有些失神,叹了口气,“陛下最爱皮蛋瘦肉粥,你们做些送进去吧,记得肉沫剁地碎些。”
“好嘞,多谢长侍……长苏姑娘指点,”张春喜笑颜开地蹦跶去了一旁。
微风吹过,撒了一地桃花花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阵淡淡的甜香。
长苏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桃花都已经开了,记得那年初见顾轻舟时桃花也开的这般灿烂。
彼时顾轻舟还采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递给长苏,喃喃念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从此,桃花便是长苏最喜欢的花。
可如今看着满宫的灿烂桃花长苏心中却是荒草萋萋。
挽云阁内,鲤鱼池边。
自顾轻舟继位入主皇宫后,东宫一行人都搬进了皇宫,独独留下了几个扫撒下人和苏璟吟在东宫。
长苏路过东宫,想起故人便翻墙而入来到了挽云阁。
苏璟吟病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金娇玉贵的贵族小姐无人伺候,受下人苛待,又正是春寒尤厉,这一病也病了两个月。
于是长苏来时还带了几副中药,在鲤鱼池边生了个小灶台煎起药来。
可长苏是个杀伐之人,哪里会做这种事,蹭了一鼻子灰不说连衣服也烧了几个洞,雪白的皮肉从玄色长袍里露了出来。
“长苏,你不必如此,我都病惯了,”苏璟吟实在有些看不过眼,苍白的脸颊上挂了几丝担忧。
“况且,我是废黜之人,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定要责罚于你。”
长苏凑在鲤鱼池边洗了把脸又拿起蒲扇继续扇风,“这帮奴才太不像话了,你从前善待下人,如今你病了这么久竟也无人知晓。”
苏璟吟披着一身白披风,三千墨发只着一根白色发带松松散散地绑起。
微风拂过,青丝飞扬,隔着披风都能看出苏璟吟瘦削的身子骨,活生生一个病态美人,人见尤怜。
“听闻李府后院起火,是你把李家小姐救出来的,你可有伤到哪里?”
长苏苦笑,拍了拍胸脯。
“我是下过几次地府的人了,阎王爷都不敢收我,”又叹了口气,“只是那李小姐生死不明,又还未抓到纵火真凶,陛下心急如焚。”
“李家小姐到底与旁人不同……”
是啊,李绾焮到底与她到底是不同的。
所以,两个人明明都受了伤,让顾轻舟衣不解带、不思饮食的却只有李绾焮一人。
想到这里,长苏竟觉得有些委屈。
不过,她不后悔冒死救李绾焮出来,若李绾焮死了,顾轻舟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
她宁愿自己不开心,也不愿她的少年郎不开心。
从东宫出来后已是傍晚,天下起了如酥小雨。
长苏走在长街上发觉身后有人尾随,长苏起了疑心,于是故意走进了小巷子里,想一睹究竟。
巷尾,长苏还未拔剑,只见眼前一阵迷烟,长苏赶紧捂住了口鼻,错愕之下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姑娘,跟老奴走一趟吧。”
迷烟中的药量比长苏想象的还要猛烈,纵使捂住了口鼻长苏还是昏了过去……
“哗——”
长苏再醒来是在一间佛堂里,竹萃手中拿着一个木盆,长苏脸上的水想必就是出自竹萃手中的木盆。
长苏动了动手脚才发现手脚都被捆了起来,绳子是用的牛皮绳,越挣扎捆地越紧。
佛堂里香雾弥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香烛昏暗之上摆着一尊金身佛像。
精致蒲团之上是跪着的太后娘娘,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诵着佛经,一副诚心模样。
好像如今信佛就能洗去从前犯下的种种罪孽。
檀香阵阵,佛堂暗暗。
只见太后轻抬玉指,竹萃立马毕恭毕敬地将太后扶起,起身后太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杏眼,上下审视着长苏。
“你,就是皇帝养的影子长苏?”太后摸了摸耳边的翡翠耳坠。
长苏咽了咽口水,道:“是,长苏见过太后。”
“别怕,哀家只是请你来问几句话,哀家知道你很忠心,可你也知道那李绾焮骄纵成性,几次冒犯天颜。”
太后说着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紫色华服上的花纹也有些皱了。
“皇帝年少,宠她也就罢了,如今竟直接让她住进了长庆殿,这无名无分的,传出去可不让天下人耻笑?”
长苏早就知道太后与顾轻舟不睦,顾轻舟也曾对长苏说过,太后与他不过是表面上母子情深。
太后只把他当做满足自己利欲熏心的工具,真正宠爱的只有顾和华。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陛下与李家小姐的情分是旁人比不得的。”
太后闻言,柳眉微蹙,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一旁的竹萃顺势拿起手里的木盆毫不留情地砸向长苏,恶狠狠地道:“放肆!”
这一下砸地长苏头昏眼花,这竹萃嬷嬷也是有些功力在身的。
竹萃还欲再砸太后叫了声停,“哀家最厌烦不识眼色的人,那李绾焮是留不得的,你可明白?”
长苏抬了抬眼皮,恍惚间觉得竹萃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不,竹萃就是那个灰衣妇女,就是李府后院那个纵火人!可现在长苏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请太后明示。”长苏道。
太后还未答话只听见佛堂外一阵似银铃般的笑声,是顾和华。竹萃眼疾手快的将一团手绢塞进了长苏嘴里。
“要么你死要么李绾焮死,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罢,太后起身同竹萃一同出了佛堂,佛堂外又传来一声声母慈子爱的对话。
长苏松了口气,好在顾和华来的及时,再看着佛堂里的陈设只觉讽刺,在佛堂里如此作为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长苏一口吐掉了嘴里的手绢,又从嘴里吐出一只小巧的梅花镖,这些年来,长苏身上都藏匿着无数兵器,一是为了杀人二是为了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