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山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惧意,呆滞地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神略有回避。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陈年绝不是好惹的。
但不知是什么助长了他的气势,大抵是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陈宏山头脑一热,又硬着头皮和陈年对上。踮起脚,使劲地挺着胸脯,看着有些可笑,梗着脖子朝陈年喊着。
“老子就说怎么了!白眼狼白眼狼一个!跟你早死的妈一个样!”
边说着,另一只没有被陈年拽住的手就又扬了起来,直冲冲地朝着陈年的脸挥去,力道之大带起一阵掌风,像是下了死手,把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手上。
陈年眼神一冽,眉眼瞬间压了下来,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暴怒,气势一下子低了八个度,周围的温度仿佛也骤降。
猛然伸出手,抓住陈宏山的手腕,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朝反方向一扭,抬腿,膝盖重重顶上陈宏山的腰侧。
陈宏山瞬间发出惨叫,目眦欲裂。
“啊啊啊疼——松手!”
陈年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唤,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凑上去压低着嗓音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声音低沉,嘶哑,冷冽,不像是来自人间。
两人之间的交锋,或者说是陈年单方面的压制,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但在陈年的气场之下,也没有人敢上来凑这个热闹,都只是在一旁悄咪咪地瞟。早在陈宏山一开始的那一巴掌刚刚下来时,就有人怕多生是非报了警。
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正好看到被陈年按在地上凄惨样子的陈宏山,朝自已伸着手,嘴上喊着“救命”,便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
其实陈年虽然看着凶恶,但实际上并未对陈宏山做些什么,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但警察根本不管这么多,只看到两人殴打在一起的样子,桌子翻了,酒水洒了一地,一群人在旁边好奇地围观。
“警官!我冤枉啊!全是我这个白眼狼儿子连他亲爹都打!”
陈宏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他是什么纯良之辈。而站在一旁阴沉着脸像是要去杀人的陈年,也好像真成了他口中的那个大恶人。
一个哭爹喊娘,一个一动不动,反倒是反了角色。
警察也头疼,在他们眼里,这明显就是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自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两人带回了警局。
两人在警车上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还坐了个警察将他们隔开,看着有些好笑。
进了警局,陈年和陈宏山被分开盘问,陈年阴沉着脸,简单陈述了事实的来龙去脉,陈宏山则一把鼻涕一把泪讲着自已一个老头多么的可怜,自已的白眼狼儿子是多么的不孝,听得询问他的警察都感到头大。
按程序来说,此时是要联系他们的家属的。
陈宏山自然是打电话给了他老婆吴丽,就是陈年的继母,那头一听到陈年这个名字就叫骂着说马上赶来。
到了陈年这边却困难了起来,让他打电话给家属,陈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抬起头说了一句“没有家属”,眼神空洞。
“怎么会没有家属呢!”警察嚷嚷着,但又想到他今天来警局的原因,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原因,“那喊个朋友过来也行啊,你现在属于醉酒状态,必须得来个人配合我们调查。”
陈年苦笑一下,自已在这边还有什么朋友呢,十年没有回来过的地方,自已拼尽全力才逃离的地方。
林莫的脸在陈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就一瞬,陈年嗤笑一声,人家现在和自已还有什么关系呢,自已打电话给她只会是自作多情白添难堪。
看着陈年闭口不言的样子,警察也犯了难,但这是规定也没有办法。
要不打个电话过去试试?说不定呢。
陈年不由自主地想着,可能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毕竟今晚喝的酒实在不少,先前也就是陈宏山提到了自已的母亲,才让滔天的怒火暂时性地压制住了醉意。这会儿怒火渐渐平息下来,那股醉却又泛了上来。
整个人有点飘忽,不止是身体,更是头脑,才让陈年这时候还幻想着那自已明明知道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爱没有了,同情或许还存在一些吧。
喝了点酒,刚刚跟陈宏山有了冲突,现在陈年内心空虚着,不知为何疯狂地想见林莫。
大抵是喝醉了,才控制不住自已内心汹涌的欲望,让自已最真实的感情浮现了上来。
手已经微微颤抖,吞咽着口水,眼中满是紧张纠结,到底是酒精最终增长了气焰,陈年拨打下那个号码。
说实话,林莫接到陈年的电话那一刹那整个脑子都是懵的,还以为是自已做了梦,或者是遇上了骗子。不敢相信地晃了晃神,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什么意思?陈年这个点在警局?还是在B市的警局?
林莫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想大喊不是哥们儿???!!!
但身体比脑子反应的快,在陈年刚刚说完他现在正在警局等着自已时,就迅速从床上弹起,换衣服,准备出发。
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了自已的妈被她逼问,林莫悄悄地出了家门。坐在了车上,启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眨巴眨巴眼睛,满是迷茫。
陈年打电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生怕听到林莫的那句“不”,手心难得的出了汗,滑腻腻的,差点要抓不住手机,直到听到林莫那声“等我”,一颗提起的心脏,才缓缓落下去,扑通,扑通,热烈又紧张的跳动着。
她居然真的愿意过来。
林莫的瞬间应下,让陈年出乎意料,甚至怀疑自已是不是在做梦,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低低地笑出来,眼神中一下子就又些些光亮,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