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坐在车里,车窗大开着,风呼啸而过,却丝毫不觉着冷,只感觉自已的心比这风更冰凉。
自从沈瑜和林莫二人进去以后,他就一动不动坐在车内,整个人仿佛枯树一般,萎靡,阴沉,没有任何生机。
紧紧盯着落地窗前两人的身影,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沈瑜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大晚上的还来喝咖啡,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真有情趣啊。
他看着两人的嘴一张一合,感觉他们每张一下嘴,每说出来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样,狠狠扎在自已心中,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风吹过眼睛,再加上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年的眼睛早已充血,他却丝毫不觉疼痛,或许是心中的疼压过了这些外在的痛。
陈年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他用尽全部力气,才忍住自已下车冲进去的冲动。
“沈哥,我们真不合适,咱这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以前在一块儿玩也是很小的时候了,那会儿我也只是把你当哥哥啊。”
林莫看沈瑜表情松动,又更进一步劝他。
果然,沈瑜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自已只是年纪到了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而林莫对于自已而言知根知底的,正好合适罢了。
若深究感情,仔细想想,其实存在的也只是很多年前的那种亲近的感觉,如今自已跟林莫呆在一块,反倒经常会有那种无话可说的情况。
自已这些天这么执着,也只是心有不甘而已。陈年那小子凭什么就比自已强,能夺得林莫的芳心。
男人的好胜心罢了。
就像是吃食,只有争着吃,才是最好吃的。
沈瑜点点头,眼神中还是有收不尽的不甘,但那份执着却已经少了很多。
算了,沈瑜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谁低声下气的人,让他做到陈年那样他也是做不到的,这点沈瑜自已也承认。
既然林莫这样讲了,自已没有必要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到头来只会失了自已的面子。
“唉,现在也能当哥哥。”
沈瑜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也不再纠结,保持以前的关系也不错,毕竟都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是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林莫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他的意思,当即就露出了放松的神态,笑容立马堆满了脸。
“诶!好嘞沈哥!”
聊天从尴尬开始,以这种结局结束,说实话,林莫是非常满意的。
情啊爱啊什么的,本来也不能强求,这些事情说开了就好。
除去天天打扰自已跟陈年之间甜甜蜜蜜,沈瑜其他方面林莫还是很欣赏的,小时候还能说他不稳重之类的,现在却挑不出一点毛病。
笑容是会传染的,气氛到了这里,沈瑜也不再端着,看着林莫高兴的样子浅浅笑了出来。
是啊,自已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呢,干嘛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还不是自已情有独钟的那种,只能说是略有好感。
两人的心结解开了,气氛一下子就和谐了起来。
陈年还在外面看着,气死了,他真的要气到爆炸了,猛捶一把方向盘,又痛恨自已的不争气。
里面两人关系都这样了,自已还不死心,还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说不定一睁眼,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林莫和沈瑜聊完了事情以后,天色也不早了,没一会儿就出来。
“沈哥,送我回去哈,可别说清楚了就把我丢在路边呀!”
林莫跟在沈瑜身边,一蹦一跳,眨巴眨巴眼睛,做了个鬼脸,浑身洋溢的快乐藏也藏不住,铺天盖地地溢满了周围的小世界。
溢到了陈年这边,陈年却只觉得苦涩,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又放开,反复着的抽痛,痛得要喘不上气,心底叫嚣着,咆哮着。
但双手却是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不住地颤抖着。
沈瑜和林莫上了车,车子离开,慢慢消失在陈年的视线。
时间已经不早了,街道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车辆开过,带着一串的呼啸声,然后又归于安静,静到诡异。
只剩陈年一个人坐在车里,不讲话,也没有看手机,只是安静地坐着,眼神是空洞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过了许久,像幽灵一样开着车在路上没有目的地游荡,没了林莫,陈年也没了念头。
路过一家酒吧,不太大,灯光昏暗,但是有几分氛围,陈年把车停到路边,走了进去。
点了很多酒,堆在茶桌上,陈年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一杯,又一杯。
像是失去了味觉,也不点些别的,就只是干喝。喝的仿佛不是酒,而是水。
“嗨~帅哥一个人吗?”
一个穿着十分火辣的女孩走过来,倚在靠背上,朝陈年抛着媚眼。
看着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陈年扫视了一眼,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但也没驱赶,只是用沉默表示自已的态度。
那女孩却好像看不见一样,还硬是挺着胸,笑嘻嘻地往陈年身上凑。
本就心情糟糕,她这一凑更是直接点燃了火药桶,陈年当即压低了眉眼,气势如山般压了下来。
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
“离我远点。”陈年皱着眉头,惜字如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女孩被驳了面子,顿感羞燥,狠狠地瞪了陈年一眼,愤怒中又带着些不舍得,咬着嘴唇转身离开。
“安安!我给你讲!”她走到另一同龄黄裙子女孩面前,拽着她的手臂,一屁股坐下就气冲冲地嚷嚷,“刚刚看到一男的,脸是真帅,脾气是真烂!”
“哪儿呢哪儿呢?”帅哥人人都爱,被拽住的女孩四处张望。
“那个!”手指一伸,指向陈年。
黄裙子女孩站起身,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去。
本来兴致盎然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好熟悉的脸,跟自已记忆中的几乎没有差别,除了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
那个人,是自已离家十年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