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大门,便闻到了一股鸡屎猪粪的味道。
这是我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当然,旁边的童歌比我更熟悉。
她家的老屋比我家的老屋要大,我们当时的老屋只有三间房,她家的有五间。
踏上台阶的时候,她母亲从里面走了出来。
“妮儿回来了!”她母亲说着,转头看到我的时候,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来了!快里边坐……”
我回应了一个微笑,“阿姨好。”
“好,好。”她赶忙从台阶上下来帮着我拎东西,“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看到她开心得脸上的褶皱都聚到了一起,笑着说:“我拎着就行。”
“我来我来!快进快进!”她欢喜地说。
其实,她的年纪也就是五十多岁,但是,乡下的女人老得早,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了。
“俺爹来?”童歌问。
“在屋里,知道你回来,跟你叔倒腾菜呢!”她母亲敞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便闻到炖骨头的香味,她父亲明显要比她叔年长许多,童歌虽然三十多岁,但是,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此刻,看着她父亲倒像是她爷爷。
“爹。”她进门后,轻喊了一声。
她爹没怎么正眼看她,反倒是看见我的时候,眼神放光,露出了微笑,“来了!来,坐坐坐,她娘啊……赶紧去下茶叶。”
他们如此友善的态度,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费雪父母的情景。
当时,费雪父母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俨如两尊绝了气儿的雕塑。
而此刻,我感受到的却是一种熟悉的“契合”。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吧。
只是,想到了童歌的身份时,我脑海中又唐突地回忆起昨晚骂大瑶的情景。我骂她是个妓女,我说秦奋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一个妓女。
转头看了一眼童歌,她端着碗筷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此刻的她,脱去了那干练的正装,俨然一个平凡的姑娘。
这里的人,没人会想到她这玲珑单纯的样子,会是省城大型特殊会所的经理吧?
更不会想到,她手底下有一群专为女性服务的男人。
“骨头好了!她叔,你快去倒酒吧!”童歌父亲在厨房里面说。
“来来来!宣酒!童歌,你快介绍介绍!怎么称呼啊?”童歌叔叔坐到八仙桌前,边给我倒酒边问。
“你叫他小飞就行。”童歌在一边择着香菜说。
“哦!小飞!来,今天也不知道你来,早知你来的话,我就去找两瓶好酒了!今天凑合着喝点儿吧!”
“这酒挺好的!”我主动端起杯子说。
他很是客气地将二锅头给我倒满。
童歌将香菜洒进盛好的骨头汤里后,便将盆端了上来。而她母亲则习惯性地不上桌,在一边看着我们喝。
“嫂子一块儿吧!”叔叔喊。
“你们喝,我看着锅点儿,还蒸着馒头呢!”她母亲说。
“童歌喝点儿不?”叔叔问。
“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她父亲摆摆手说。
“我不喝,让小飞陪着你们喝吧!小飞酒量还行。”童歌在一边说。
“呵呵,来,喝酒!”她叔叔端起酒杯说。
见我们开始喝酒,童歌母亲在一边说:“刚开始童歌说带着男朋友回来,我还以为她骗我,早知道是真事儿,我中午就不让她去相亲了。小飞,你可别把这事儿往心里搁哈!”
“我木往心里搁!呵呵!我今儿过来,不就是给您宽心的嘛。”我笑着说。
说完之后,发现童歌眼神忽然一变!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土话说了出来。
“呦!听你口音也是昌县人啊?”她叔叔忽然问。
“啊!哈,对,俺老家是南边芙蓉村的!”我索性直接坦白了。
“那刚近啊!也就是十五六里路!你跟童歌是同学啊还是啥?怎么认识的啊?”她叔叔问。
听到她叔提问,我本能看向童歌。
可童歌一句话不做声,那模样就跟被我玩了一道儿似的,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骨头汤……
可能是想着待会怎么审判我吧?
看到她那状态,我心里就忐忑了。
可是,也得回答她叔的问题。
笑着回答说:“俺俩是在省城认识的。”
“认识多长时间啦?”她叔笑着问。
“两年了!”童歌忽然开口说:“上次来的时候就跟你们说了不是,俺俩谈两年了。”
“你多大了?”她叔又问。
“比童歌小两岁。”我笑着说。
“干什么工作啊?”
“自己在省城开了个小公司,给人家做广告啥的。”我说。
“家里父母好吧?”
“都挺好,在城里住着呢!还有个姐姐,也结婚了。”我索性直接都说了出来。
“挺好!挺好!”她叔叔看向她父亲。
她父亲老脸上当即露出喜色,端起杯子说:“嗯,我看着小飞也挺好,就是俺家妮子脾气有点儿凶,你以后多担待着啊!”
我赶忙端起杯子,笑着说:“她不凶,平常的时候温柔着呢。”
“呵呵呵呵……好好好,那个…不是我说哈,你俩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儿了。有打算了吗?”她爹问。
“呃……”我转头看向童歌,童歌跟没听见似的,一句话没说,我当即端着酒杯说:“俺俩这会儿正挑着房子呢!等房子定下来,俺们俩就考虑结婚的事儿了。”
我不知道这回答行不行,当即转头看向童歌。
童歌的头虽然低着,但是,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笑。
“你能在省城买上房子啊?”她叔叔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那不得三五百万啊?”
“付个首付,慢慢还嘛。我跟童歌都年轻,慢慢挣,慢慢还就是了。”我笑着说。
她父亲听后,也是满脸的笑意,“年轻人,就该有个拼劲,不怕苦不怕累,日子有奔头。”
“呵,是,来,叔,我敬您个酒。”我说着,便端起酒杯。
碰杯之后,电话忽然响了。
我赶忙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掏出电话,便看到是费雪打来的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我说着,当即走到屋外,接起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