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乐的音调向来众口一致。
在很久很久以前,秩序星神太一麾下势力还是天外合唱班与净庭教会时,秩序的谐乐从无杂音,从无偏离。众生在太一的安排下平静而规律地生活着,社会稳步前进,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就连日月的轨迹都被太一所规划。
那是凡人理想中的社会。
没有因私欲造成的灾难,没有因人性而来的怨怼不平,真正人人平等的乌托邦,大家在星神的守护下享受着这个宇宙难得的和平,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好事吗?
似乎谈不上。
因为大家众口一致,没有了分别,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变化,被安排着成为社会中一颗沉默又平平无奇的螺丝钉,就连自身的愿望与理想都是星神提前安排好的,个人的存在无足轻重。
这是坏事吗?
似乎也谈不上。
因为这样的和平是宇宙中太多太多种族梦寐以求的未来了。
大多数智慧生命连活着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只有在温饱之后才有资格追求的‘生命的意义’了。
文明在冰冷残酷的寰宇中显得太过单薄,太过弱小。
没有人能评判星神的所作所为,也无力抵抗星神履行命途,哪怕祂的举动更多是出于对智慧生灵的“爱”。
在星神面前,即使是令使也显得那么渺小,没有人能将不同的声音传入祂们耳中。
秩序就这样扩张着自已的命途权柄与领地,天外合唱班将星神的光辉撒遍宇宙,直到寰宇蝗灾的到来。
就像没有人可以阻止当初的太一“圈养”文明一般,也没有人能阻止寰宇蝗灾后吞并同协的太一星神改变。
是的,祂变了。
祂不再像一个丧心病狂的强迫症一样,让每个人都按照自已所制定的位置走下去,走完npc的一生,而是撤去自已明显溺爱的守护,只提供最低限度的保障。
祂认可了生灵自已所制定的秩序。
以强护弱。
这是如今九歌天庭的理念,他们只给予文明基本的救援与引导,摒弃了过去暴君+保姆的作风,只作为先行者与守护者引导文明前进。
如果不是九歌天庭的令使依旧是秩序命途,这一系列的改变突兀到真让人以为堂堂秩序星神被同谐吞并了呢。
没有人知道,秩序的命途究竟是扩宽了,还是狭义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是我认可的秩序。”
九歌天庭中,光辉而神圣的大厅中,东君已经重新拾起被击破的弱点,恢复了那副无坚不摧的战士模样。
在下达寰宇追杀令之后,哪怕知道假面愚者不会因此损失什么,甚至还可能觉得这是个难得的乐子,他还是觉得顺气了不少。
东君并不是秩序的狂信徒。
这并不奇怪,毕竟至今为止出现的所有令使基本没几个是因为信仰而被选中的,他们当选令使只是因为在命途上走的足够远,足够深入,踏上星神曾经走过的道路,他们信奉的是自已选择的道路,只是这条路刚好与星神重合。
星神显然也不在意这些。
至少东君知道,太一是肯定不在意这些的。
那位将他从量子之海中打捞起来的“人之星神”并不在意他究竟有没有信仰,也并不在意他是否带领着九歌天庭与星神渐行渐远。
“倒是比真正没有感情的星神更高高在上啊。”
太一从来沉默。
祂未曾降下神谕,但是他们所行的道路,便是太一的意志。
“鸟儿为什么会飞。”
明亮的大厅中,没有一丝阴翳,也没有一点污秽。这里永远光明而神圣,是人们心中的圣地。然而,就在这一刻,整个大厅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因为他们必须飞上天际。”
在灾难来临时,只有会飞的鸟儿才能生存下去。
而那场灾难在目前来看虽遥不可及,却必然会在某一日到来。
希望那时,没有了星神的庇护,文明也能依靠自已从那严酷而漫长的灾难中存活下去。
…………
楚东本来没指望应星送给他的试验品谛听——现在是楚扁扁了,能有什么用。
仿狐人五感制造,还是个试验品,怎么看都是除了外貌一无所有啊。
外貌一百昏。
楚东少年心爆棚地给白喵取了个扁扁的名字,内涵某位与它十分相像的云骑。
对此,某罗浮大白喵有话要说:“楚扁扁,冠你的姓,随我的名,一听就是一家子,楚小东,原来你这么惦记哥哥啊,真是让我感动。既然都随了我的名字,那大家也是一家人了,可爱的小谛听也有我一份啊。”
景元和楚东在身后跟着谛听楚扁扁亦步亦趋,摩拳擦掌,十分兴奋:“耶,要是真能逮住寿瘟祸祖的信徒肯定有大功,说不定能连升两级,直接跳过考试晋升!”
景元依旧不死心。
师傅沉重的爱着实有些……太沉重了。
他的小身板扛不起啊。
楚东无语:“至于吗,你当年毕业成绩可是满分,这些年你在战场上可是大放异彩,不夜侯的说书人可是连着说了好几十年云上五骁的英雄事迹。”
楚东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弧度:“有好几次我撞见景和先生在说书的时候喝茶,那一半嫌弃一半骄傲然后间歇性担忧的表情可真是丰富多彩,我在地衡司多年,遇见再大的难题见到的可都是常年‘上司脸’。”
他边和景元聊天也没忘记正事,脚下可可爱爱的谛听正迈着矫健优雅的猫步,两人在身后亦步亦趋,幸好是两个大男人步子够大,不然一路小跑着也太丢脸了。
提到这个话题,景元不禁挠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脚步停顿一刹。
“……”
换作别人,他肯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楚东和他知根知底,大家谁不知道谁啊。
就连对方身上究竟有多少黑历史都一清二楚,甚至比本人还清楚其来龙去脉。
至于这黑历史究竟是不是本人挖的坑……
嘿嘿,嘿嘿嘿。
“我们家全都不愿意我入职云骑,但是地衡司的公务员哪里有云骑军帅气啊。”
“但是云骑军也没有巡海游侠更帅,是吧。”
楚东已经看透了他。
景元骄傲一笑:“那是。”
骄傲过后,他又是一叹:“不过我现在还是在云骑军积累一些经验和功勋吧,长生种不得离开仙舟的法令还是挺麻烦的,我可不想出走被抓进幽囚狱。”
“那倒不至于。”
楚东回想起上次地衡司会议通过的某条条款:“估计还有五年,关于长生种私离仙舟联盟的新处罚条款就要下来了,如果没有在联盟外留下血脉,没有使用仙舟科技干涉本地科技进程,是会从从轻处罚的,顶多在地衡司监狱关上五十年而已。”
“关于干涉土著文明科技树的条例也要出台了,据说是向我们的盟友九歌天庭看齐。”
他耸耸肩:“毕竟公司曾经多次利用自身的经济体系来冲击其他文明的经济,并试图将这些文明纳入自已的版图之中。然而,他们总是能够找到法律中的漏洞和灰色地带搞擦边。为了保障各个文明的独立性和多样性,不得不出台新的律法,给予各个文明的发展空间。
仙舟科技不过是个引子,天人毕竟和短生种有壁,仙舟关于长生种血脉限制严格,基本没有传播仙舟科技的可能。但是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关于公司经济体系的限制才好提出。”
景元点点头。
这波是两方联手搞公司,和他们云骑军八竿子打不着,也用不着云骑出手。
但是不管怎么说,知道更多的东西肯定比不知道要好得多。只有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做到算无遗策、智计百出。一个智将需要不断地收集和分析各种信息,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和决策,信息的堆砌对于成功的谋划来说至关重要。
作为世代地衡司的家族,景元本来可以从家中得知这些内幕,结合文武两方面信息对罗浮有一个大体了解,但是他的确和自已家里有些矛盾。
两人正边走边谈论些政治工作,和任何两个适龄的仙舟男性凑在一起自动开启“煮酒论英雄”,“忧国忧民”模式一样,话题从严肃的政治逐渐转到了八卦,落到了他们两个都熟悉的白珩身上。
“最近白珩姐又欠债了啊,正加紧赶回来呢,还有半个月就到家了。”
“白珩姐在外面闯祸了?”
“据说她在某个星球学着百冶拼了座金人,还想着把金人安上玦轮引擎改造成星槎,但是技术不佳,撞坏了据说当地很贵重的一座大楼。”
“存款都赔进去了,还把自已撞伤了,没看镜流剑首都从苍城回来了,这次得有好一阵子不能出门浪了吧。”
景元大口吸完一整杯仙人快乐茶,忧郁道:“那也比我更好啊,就算当不成巡海游侠,无名客也很棒,唉,我怎么不是狐人呢。”
“天人律法严格,持明有族里约束,你是不知道丹枫哥和他们族里老头斗成什么样了,不过最近丹枫哥占了上风,那些长老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小声了,可威风啦,我要是持明族,说不定还真能去加入巡海游侠。”
“很可惜,你不是。而且持明族在仙舟外也是很受觊觎的,甚至比天人还受那些想要长生之人的欢迎,毕竟持明族的血脉来自不朽……”
楚东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因为走在两人前面,蹦蹦跳跳的谛听扁扁停了下来,它停在一位耳朵尖尖的女士脚边,做了一个嗅嗅的动作,回头看向楚东和景元,然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楚东看了看那位女士的尖耳朵,回头与景元对视一眼,两人又双叒叕瞳孔地震。
还真是持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