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杨云期稍稍惊讶,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她瞧着脖颈上的匕首,以及那握着匕首的手,细嫩而白皙,这是一个姑娘的手,一个从不用劳作的千金小姐的手。
“你是平阳公主吗?”
顿时那男子的手一抖,匕首的刀尖差点刺入杨云期的皮肤里。“你是谁?是不是李修言派你来杀我的?”
“李修言杀你?”杨云期糊涂了,如果对方是平阳公主,那李修言是平阳公主的亲哥哥,又怎么会杀平阳公主呢。
“我就知道李修言不会放过我,他太丧心病狂了。”
原来这男子正是李如意假扮,她离开东都后准备前往襄阳,不料走错方向,途中又被人骗走银子,迁延数日才到了襄阳。
“如果你是平阳公主,我带你去见你二哥。”
“二哥?”李如意眼神一凛,手中的匕首压在杨云期脖颈上更深了。“你到底是谁?”
“我带你去见,你就知道我是谁。”
李如意和想象中的不同,她也是一位公主,但更像是一个坏脾气的刁蛮小姐。而自己出生皇室,皇家的公主从小就学习皇室的礼仪,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体,将自己的真性情隐藏起来。
杨云期伸手去摸脖颈,匕首已经划破皮肤,有点点的血丝滑下来。
“娘子,放开我娘子。”
平地一声大吼,杨云期和李如意都吓了一跳,李如意转过头,只见一个担着柴的脸上有黑痣的樵夫走来。那樵夫黑脸,但那五官眉目极是眼熟。
两人四目相对下,便都彼此看住了。
李措因久等杨云期不来,便寻到了药堂,大夫说瞧到她和一名年轻公子向前面小巷走去,他一听心急如焚便赶过去。
“如意。”
“二哥。”李如意也认出李措。
李如意热泪盈眶,奔波多日终于找到李措,她放下匕首,不顾一切地奔向李措,扑到他的怀中。“二哥,我终于找到你,我找得你好苦哟!”李如意号嚎大哭。
“如意。”李措也紧紧地拥住李如意。
杨云期瞧着他俩,心中百感交集,她也想扑到自己亲人的怀中哭泣,只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杨云期提了篮子,忍住眼中的眼水,悄悄地转身离去。
“娘子。”李措喊她。
杨云期只得回头,这时李措挽着李如意的手向她走来。
“娘子,你去哪里?”
“你们兄妹相见,我去买菜。”
李如意盯着她瞧,只觉是个不起眼的乡下女子。“二哥,你叫她娘子是什么意思?”
“娘子就是娘子呀,她是你二嫂。”
李如意惊呆了,下意识地去瞧李措,又瞧杨云期,此时他俩的扮相像山里的樵夫和农妇。“二哥,你什么时候娶了亲?”蓦地李如意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她说李措迟早会有娘子的。
是的,李措迟早会娶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娶的是一个农妇。
“如意,等到家我再和你说,现在全城都是你的画像。”
“二郎,你们先回山里,我买了菜再回去。”
“好,娘子,你要早些回来。”李措握了握杨云期的手,便拉着李如意迅速离去。
杨云期呆了半刻,脖颈上有轻微的疼痛,她伸手去摸,血丝犹在渗出,可是李措居然毫无所觉。“他的视线只在我脸上,我脸以下有什么他是发觉不了的,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
此时,杨云期心头生出悲戚之感,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感觉强压下去。
“从今后我所做的一切,只和复国有关,哪怕是感情。”
市集里已经撤去禁售鱼肉的禁令,杨云期买了一条鲤鱼,一块猪肉,又买了几样蔬菜。忽然瞧到一小贩在售刀剑,其中有一把匕首十分小巧,大约不到半尺,杨云期蹲下身细看那把匕首,抽出看,匕首打磨得甚是锋利,杨云期试着割了割猪肉,不用吹灰之力便划开了。
几乎没怎么思考,杨云期便将这把匕首买下来,藏在袖中。
回来时,杨云期意外发现山路边多了一座坟墓,坟土很新,四周撒满纸钱,是新起的坟。
“我应该回东都去收父皇和母后的骸骨,还有众多兄弟姐妹,我实在太对不起他们了。”
到了茅屋,袁野和陆风萍也在这里,李措回山之前先去客栈寻了他二人,便一起到山里。李如意与他们夫妻很熟,陆风萍也是自小习武,颇有江湖儿女之风,李如意也是武官家世出生,脾气都是直爽,若有不如意便会直接说出来。
“娘子,你回来了。”李措眉开眼笑跑向杨云期。
“我去煮饭。”
李如意对杨云期诸多注意,她是不明白李措为何要娶一个农妇为妻,她的二哥是举世无双的男人。“二哥,二嫂是哪里人?”
“你二嫂是……”
李措正要告诉李如意,杨云期便打断他道:“你们聊吧,我去溪边洗菜。”
“我陪你。”李措拉过杨云期的手臂,忽然手中一紧,似乎是握住了一个很硬的物体。他的手从杨云期的手臂滑到手腕,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手指触到的纹路,分明是一把匕首。
杨云期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而且是今天才有的匕首。
她要杀谁?
在这里能够想让杨云期杀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李措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放开杨云期的手,回头向众人瞧了瞧。哦对了,还有如意。李措心头突地苦闷起来,一个是他最亲的妹妹,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
杨云期提着菜篮走向溪水。
“二嫂挺吃苦耐劳的,比起大哥、三哥的那些女人要强。”李如意和太子妃洪瑶、齐王妃刘蛾都合不来,也看不起她们,平日见了面也顶多点个头打个招呼。“她们都养尊处优惯了。”
袁野和陆风萍瞧着李措,他的娘子才是真正的养尊处优,又是真正的吃苦耐劳。
李措心里想着刚才摸到杨云期袖中匕首的事,根本没听到李如意的话。
“如意,你回东都吧!”
李如意瞪大了眼睛,道:“二哥,我才找到你,你就让我回东都,你是嫌弃我吗?”说着,她的眼圈泛红了。
“不是,只在皇宫里你才是安全的。”
“我不,我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为了出皇宫找二哥,我已经丢掉了公主的身份,今生我要陪着二哥,二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要想避免杨云期杀李如意,只能让她们分开。
“可是,如意,我并不是你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