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十年,此时是李慎登基为帝的第十年,在李慎的治理和林争的辅助下,大炎国运昌隆,国泰民安。
紫微城中被焚毁的秀宁宫也进行了重建,在里面摆放着杨云期生前用过的所有物品,以及杨云期和李措的灵位。
前年李慎大婚,他的皇后是令狐容的三女儿令狐青君,也就是令狐宛儿的侄女。李慎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妹都极好,将他们安排在紫微城居住,李孚常带令狐青君来紫微城,这样李慎便与令狐青君熟识了。
令狐青君不是美女,出生时面上就有一块青色胎记,但是十分贤慧聪颖,有国母的风范。令狐青君当了皇后,李慎本来要封令狐容为太尉,但被令狐青君阻止。
她说能成为皇后,就是对令狐家莫大的嘉奖和殊荣,如果再封令狐家高官,反而会让朝臣们对令狐家有所忌惮,就不是好事了。
夫妻极是恩爱,后宫也只有令狐青君一人,李慎更是全身心投入到国事中,他有李措的英勇果敢,但比李措仁慈。
这一年的盛夏,林争不告而别,他多次辞官但遭到李慎的拒绝,只得悄悄离开。
身居高位,皇帝之师,位极人臣,也算是应验了他的命运。但是时间过得越久,林争心中就益是空虚,终于脱掉朝服,换上道袍,手持拂尘,游历民间。
踏出东都后,林争舒出一口长气,从此刻开始他要为自己而活了。
“林争。”
身后马蹄声得得,林争转过头,只见李逻骑马冲过来,马到林争身边,李逻便跳下马。现在李逻已经快十六岁,模样比十年前大变样,幼时她长得多像李措,而现在与杨云期有五六分相似,虽仍是不及杨云期,但也十分美貌。
李逻的性子与杨云期却又是完全不同,她更像她的姑姑李如意。
“逻儿,你怎直呼我的名字?”林争皱眉。
“谁让你逃走的?哥哥又没答应让你走,你要是走,我就不叫你林叔叔,我叫你名字。”李逻耸着鼻子。
“你哥哥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可是我走不走,应该和你叫我名字没关系吧?”林争摸着鼻梁,李逻的逻辑怪异,因为她年纪小,大家也都让着她。
“你在东都就是我林叔叔,离开东都就不是,我当然得叫你名字,以后我都要叫你名字。”
“那随你,叫名字也没什么。逻儿,天晚了,你快回紫微城。”
日暮西山,但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
“我不回紫微城,林争,我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怎么行?你是大姑娘,你哥哥也在准备给你选驸马,快回去,别胡闹。”
“我才不要什么驸马,除非是你当我的驸马。”这样的话李逻脱口而出,脸上毫无羞涩之色,她比杨云期要直接得多,也更有想法得多。
林争面红耳赤,他早就察觉到李逻对他异样的情怀,因此这次离开东都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我是你叔叔,逻儿,你再别胡说了。”
“才不是胡说,你又不是我亲叔叔,我当然可以嫁给你。林争,我要嫁给你,我跟定你了。”
“胡闹。”林争板起脸。
李逻扁嘴,她性格极是叛逆,这人伦道理才懒得管,喜欢便是喜欢,何况林争又不是亲叔叔,两人没血缘关系。“林争,你心中爱的是我娘,但我就不信我会不如我娘。当年你陪伴我娘,现在我要陪伴你。”
林争不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
数日后林争和李逻抵达襄阳,这里曾是李措和杨云期相遇的地方,林争对这里很感兴趣,也颇想实地走访一下。
路边有一个小酒馆,李逻腹中饥饿,便要林争在此歇脚,吃过饭后再走。
这酒馆虽小,但饭菜弄得甚干净,两人正在吃,忽然一名少年从李逻身边走过,无意中碰到李逻的剑,这把剑乃是承影剑,非常珍贵。
李逻以为此少年是想偷剑,拔出剑便直指他的咽喉,少年的功夫也极是厉害,立即后退,拔出背后的长剑挡住李逻的攻势。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偷我的剑?”
“臭丫头,爷是没剑吗?用得着偷你的剑,爷的剑乃是太阿剑。”
两人的功夫半斤八两,林争料得他们也伤不到彼此,但是这少年声称所持剑是太阿剑,这是秦始皇的佩剑,其珍稀程度不下于承影剑。
这时又有两骑冲过来,从马上下来两名四旬左右的男女,见到和李逻打斗的少年,那女子便道:“李乘风,你怎么一来中原就和小姑娘打起架来了?”
“咦!你也姓李?不许你姓李。”李逻听到和她打斗的少年也姓李,剑法更加凌厉了。
林争下意识向那对男女看去,顿时心中一怔,原来这对男女是李牧和阿卓娜。
此时李牧和阿卓娜也看到了林争。
“逻儿,别打了,你四叔和四婶在这里。”林争手中的筷子分别向李逻和那叫李乘风的少年掷去,二人各自闪开。
李逻跑到林争身边,李牧也招呼李乘风过来。
“这是你四叔和四婶。”林争介绍。
“没见过。”李逻撇过头。
李牧打量了李逻两眼,样貌和杨云期有几分相似,也有几分像李措,只是脾性完全不似杨云期,和他李家人相似。“想公主当年是多么知书识礼的人,这女儿不像她,十足像我们李家人。”他大笑起来。
“这飞扬跋扈的臭丫头是我李家人么?”李乘风也不屑一顾,他是李牧和阿卓娜的儿子。
“鬼才想和你这个臭小子都是李家人。”李逻立马还击。
李牧和阿卓娜虽长年在元巽,但对中原的事还是有些了解,只是世事变迁,白云苍狗,两人便懒得再回中原,直到近日收到李如意的书信,约他们到襄阳来,说是李措和杨云期过世十年,想要到当年他们相遇的地方祭拜,并且还约了袁野和陆风萍夫妇,要大家都带上孩子,正好几家人聚上一聚,让孩子们也见个面。
“那他们现在到了吗?”林争问道。
“应该早就到了,我们且往山里去,如意说山里有个玉皇寺,李措和公主就是在那里相遇,如意他们也在玉虚寺等我们。”
“那我和逻儿也去。”
李逻不知是不愿意去,还是不愿意与李牧等人同行,在一旁向李乘风做鬼脸。
“这小姑娘还真是我们李家人,我们姓李的都是古里古怪,和自家人不亲。逻儿,就是逻些,公主在逻些有的这个孩子吧。”
李牧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姓李的人确实是六亲不认,只亲外人,李逻完全符合李家人的传统。
到了玉皇寺,果然李如意和展伯兮夫妇,袁野和陆风萍夫妇到了,正在寺内参佛。这座玉皇寺本是破烂不堪,后来有人将它修缮后,便有不少人来寺里拜佛,香火十分旺盛,据说在玉皇寺求姻缘特别灵验。
寺里只有一名老和尚,白胡子白眉毛吊得老长,脸上还有颗大黑痣,看起来有八九十岁,佝着腰,正拿着一块抹布擦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