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雄被冻醒了,睁开眼时顿时全身剧烈抖动了一下,这里不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而是一个冷冰冰的牢房。透过牢房的铁栅栏,能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马鞭,燃烧的炉子,炉子里烧红的烙铁。
萧光等人也在这个牢房里,只是他们还没有醒,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快醒醒。”
储雄迫不及待地推醒了他们,众人同样是大吃一惊。
“我们不是掉到地下了吗?”萧光摸着额头,他分明记得地裂开的那一瞬间,他掉进地裂里面,至今他仿佛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声
“都是幻觉。”储雄咬着牙。
萧光看着众人,寻找张大龙和白玉华,但并没有看到二人,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死并不是幻觉。
“真没想到我们全栽了,是我们太大意了,连主公都不是妖女的对手,又何况我们。”储雄后悔不已,折损两名出生入死的兄弟。
嘿嘿的冷笑声响起,一团雾气在牢房外显现,突然雾气向两侧拨开,一名穿着绿纱的年轻女子露出了踪影。
“妖女。”储雄大喝。
绿姬冷眼打量着牢房里的一群人,道:“都是些歪瓜裂枣,你们活着真是浪费粮食,要不是我的虫子没有食物,我早把你们扔到火里烧成灰,省得污染天宝阁。”
“妖女。”储雄也了解苗缰的蛊毒,听到养虫便知道绿姬养蛊。“养蛊之人都不得好死,妖女,你注定没有好下场。”
“你就是绿姬,你抢夺我们夫人,完全不知廉耻。”萧光气得嘴唇上的胡须抖动不停,哪有女人抢女人的。
“如果你抢男人,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我也可以,我乐意奉献自己。”
众人都是不怕死的,出言羞辱绿姬,但是心里仍是有几分畏惧,这么相貌美丽的女人却有如此深不可测的能力,只怕她一人就可以抵挡千军万马了。
“公主已经休了李措,她不是你们的夫人。”
“那是夫人为了救主公被你逼的,主公和夫人伉俪情深,你这妖女故意拆散他们。”
“什么拆散不拆散的,公主愿意留在这里,她不要李措。好了,我不和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争,现在我陪公主去抚琴。”绿姬甩着袖子翩然转身,如一只绿蝶消失在牢房里。
天籁般的琴声在竹林中回旋,如同三月的小雨,如同晚风掠过花瓣,如同溪流里的积雪融化……
绿姬听得入迷了,她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曲子。
一曲完了,绿姬才走上前,被青翠的竹影掩映,坐在竹林中的杨云期就如天外来的飞仙。
“公主,这曲子真好听,你教教我。”绿姬喜孜孜的。
“好。”
当初在紫微城时,杨云期也教过阿吉,但阿吉的耐性不好,学不了一会便不学了,因此阿吉只钟意跳舞,跳舞随兴所至,迎风起舞。
绿姬和杨云期共坐在石墩上,古琴就放在她俩的膝盖上,杨云期一句句地告诉她曲谱,让她慢慢练习。
一阵风过,竹叶飘落,两人的发丝上和衣衫上都落下了几片竹叶。杨云期拂去绿姬衣衫上的落叶,绿姬抬起头瞧她,唇边不禁露出微笑。
“公主,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也许是从未感受到朋友之谊的绿姬,此刻心中有了一丝温暖,她瞧着杨云期的眼睛里有了夺目的光亮。
“我们一起抚琴。”
“好。”绿姬喜笑颜开。
两人的手同时按在琴弦上,优美的琴声从指缝中传出,在竹林中响彻,一曲结束时两人的眼中都是笑意。
歇息了一会,杨云期便教绿姬弹奏《广南曲》,《广南曲》属于比较难的曲子,这曲子要有自己的理解,不像普通曲子弹熟练就好听。
《广南曲》弹不好,就算按曲谱来弹也如同一首普通曲子,没有摄魂的能力。
绿姬比阿吉要有耐性的多,可能绿姬本来也酷爱抚琴,杨云期一点点纠正她的手势,引导她进入《广南曲》要表达的意境里面。
上半首比下半首容易,下半首要抚出缠绵的味道比较困难,绿姬抚了几次都寡味之极。
“为什么我就抚不出你那种味道呢?”绿姬感到奇怪。
“可能你心中的情太少,《广南曲》本来是夫妻合奏曲。”
“那你没成亲时难道抚的不好吗?”
“没有现在好,但以前我心中有对爱情的渴望,所以能理解下半首表达的意境。”
绿姬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
“以后你会遇到意中人,体会到人世间爱情的美好,你就能悟出下半首的意境,自然抚起来也得心应手。你现在不是曲谱的问题,而是自内心散发出来的情感没有表达出来。”
绿姬点头,笑道:“以前师父教我抚琴,只告诉我曲谱,指法什么的,像你说的意境、情绪他可没说过,也怪不得你抚的怪好听的。”
“只知曲谱和指法,而无情感和意境,抚出来的琴声只能悦耳,却不能震动心湖。”
“嗯,我会慢慢体会,在公主的指导下,我的琴技一定会突飞猛进。”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定很快就能抚好的。”
“那我再抚一次。”
绿姬手指刚放在琴弦上,一名小婢的身影在竹林中若隐若现,一会便到了绿姬面前。小婢瞧了杨云期一眼,便附在绿姬耳畔低语了几句。
“公主,我过会来找你。”说着,绿姬与那小婢匆匆离去。
绿姬有些恼火,她正在和杨云期学琴,这些人就没完没了的闯进来。
进入天宝阁的人是李措,他中了蛊毒,越接近天宝阁心口越疼,因此比储雄等人慢了许多,当他进入天宝阁后立即就被巡夜的家丁发现。
李措躲在假山后面,手捂在胸口,胸腔里像打鼓似的激烈,心跳越来越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撕咬他的心,他几乎都吐不过气。
这应该就是死的感觉。
“娘子,我一定要救你出来。”他喃喃自语。
冷笑声突地响起,近得就在耳畔。
绿姬的身影飘然而至,仿佛鬼魅般落在了李措的面前。“你自身难保,还想带走公主?你是做梦,异想天开。”
“我死也会带娘子走。”
“哈哈,自不量力,你身中蛊毒,强行闯入天宝阁,很快虫子就会爬到你的大脑,然后你就会精神错乱,连公主都不会认识。公主看见你像一条疯狗,见人就杀,只会厌恶你。”
“娘子只会爱我。”
绿姬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会对你客气了,你的尸体应该是我那些可爱的虫子们最好的肥料。”说完,绿姬双手一摆,袖中的小铜球立即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