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瞳曦上了飞机,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她本不想经手泰和的任何事务,但是从选择去新城继续读书的时候,一切都不可抗拒了。
林瞳曦仍然记得她醒来的时候,林景行一直坐在床边。她看着他陌生的脸很是不解,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屋子里全是陌生的人。除了看岑芸薇有些面熟,大抵在哪儿见过,其他人完全不认识。
那时候,于毅阳被林家父母紧急叫到北城。林瞳曦醒的时候他还没到。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大病初醒还神志不清,她看着眼前的林景行,既陌生却又熟悉亲切得不得了,他的脸上,和她一样,同一个位置有一颗同样的痣,只不过林景行的更浅一些。那颗小小的痣,就像触发她十岁以前记忆的开关,她认得他的!
怔然,安静,然后哭声响彻安静的病房:“哥……”
那一瞬间,所有零星的碎片的记忆终于被拼凑,她终于想起了全部。
撕心裂肺的哭声,林景行心都要碎了。
林瞳曦一直紧紧握着林景行的手,一直叫“哥,我疼……”
所有人愕然。他们是双生子,那是属于血肉至亲相通的相认和依赖。
林家父母心疼死了,他们的孩子,可怜得让人心痛。
她对林景行一直有莫名的依赖和信任,包括最初的十年,和后来分离的十一年。她走丢的时候,他十五岁。很多次她从管家嘴里听说林景行这些年因为妹妹不见了做了什么事或者有了什么变化,可是他从来不说。
林景行一向如此,对于妹妹,他只会默默地做,无限的宽容和没底线的疼爱,包括,后来和岑芸薇商定好的,泰和是林瞳曦的,是他妹妹的,那是她的底气,他不会动一分。
当然,这些都是林瞳曦不知道的。
林瞳曦带着助理程敏直飞到巴黎,没有休息,速度解决巴黎的事后,让程敏订了两个人的机票前往苏黎世。
但是只是程敏一人单独前往。林瞳曦单独前往法兰克福。
粟逸远接到那条消息后就开始打林瞳曦的电话,没想到关机了。本来心情大好的上午在听到手机听筒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时候,整张脸都黑掉了。再叫陈陆打电话去泰和了解林瞳曦的行程安排得到“林总已出国”的回复时,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大冰山。
大家也奇怪,明明早上来的时候粟总还是满面春风,怎么就这么几个小时,脸说变就变,整个利天总裁办就像一个冰窖一样……
所有人:以前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吗?现在这脸,难道利天的经济危机要来了?
他们是死活都联系不到感情上去。他们的总裁,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只会搞钱搞钱!
粟逸远听说林瞳曦去了苏黎世,立马就让陈陆订了苏黎世的机票。
然而林瞳曦已经从法兰克福前往海德堡。
已是傍晚,林瞳曦来到古堡等闺蜜蔡远馨。她每次来都会来这里逛逛,古堡由古红色砂岩建成,显得十分富丽又神秘。当年从新城陪同岑芸薇来海德堡,来到古堡,她就感到那种废墟永恒美的震撼,颓垣断壁随处可见仍不失王者之气。残垣断壁,仿佛在述说着腓德烈五世入主城堡时期与德皇和路易十四争斗的历史。母亲告诉她,进入古堡,就邂逅浪漫。岑芸薇是设计师,或许是林瞳曦生来就沾染了母亲的气质,所以对此她也深以为然。
林瞳曦在长椅上等蔡远馨。在一座满是表现爱情的浮雕的门楼前面,有一对对新人在等着拍婚纱照,更有忘情的恋人在相拥热吻。此情此景,她笑了笑,那就是著名的“伊丽莎白门”!这门是腓德烈五世为庆祝爱妻生日特建的,他娶英国伊丽沙白公主本是政治联姻,却收获了甜蜜的爱情,这“伊丽莎白门”就成了爱情的象征。
不远处的咖啡店外,有一个男人在喝咖啡,目光不经意看到了正在微笑着的林瞳曦,美好,温暖,动人。他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手腕边精致的钻石袖扣和此时他在看时她的眼神一样明亮。
“宝宝!宝宝!我来啦!”蔡远馨一下车就飞奔上去熊抱住林瞳曦。
“曦曦宝宝啊,我可真的是想死你了!”蔡远馨开心极了。
蔡远馨是林瞳曦初去新城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在新城旅游。后来通过交往发现两人是校友,她和粟逸远同届,比她大一届,是非典型的工科女。毕业直接来慕工继续读研,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德国。
“想死我了!”两个人好久不见了。一相见就抱在一起叽叽喳喳。
远处的男人嘴角上扬,觉得这一幕真有意思,名字也有意思。
林瞳曦和蔡远馨一起吃饭,聊了一晚上格外的开心。此次前来,林瞳曦是来接她回北城的。之前听说林瞳曦回了北城,她格外的想回去。两个人约定好了,如果林瞳曦留在北城,她就留在北城,回自家公司上班,如果林瞳曦去新城,她就去新城打工!
逛完街回到酒店已经不早了。林瞳曦一进大门就直接去等电梯,本来要合上的电梯门最后又打开。
看着电梯里的男人,她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剑眉星目,一眼惊艳的好看,看起来很正派,但好像又有点莫名的阴森。不是她以貌取人,是真的看这人的感觉很诡异。
林瞳曦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电梯。两个人在电梯里并肩而立。
下一秒,男人抬手摁电梯键,他的手干净修长,手背经络沿着指骨凸起。按完转回头看着林瞳曦,眼神示意是否需要帮按。
林瞳曦用德语回应同一楼层。
听到她流利的德语,男人惊讶。原来她会讲德语。
电梯里有一瞬间的安静。林瞳曦不由得呼吸一窒。
男人站的比较靠后,林瞳曦不敢抬头,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但感觉到此时头上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已。
她陡然转头,突然对上他的眼!他果然在看她!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他们认识。
“叮”,电梯到了。
林瞳曦反复犹豫,但还是鬼使神差在路过他旁边时抬头看他,疑惑的问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而眼前的男人听到她不确定的疑问,有点出乎意料,但神色饶有兴味,心想,她说德语,很好听。
“不认识。”他用中文说。声音低沉有磁性。
“……”她惊讶,他会讲中文。
“但现在我们算是认识了。”
“……”林瞳曦无语。
“邓肖翰。……?”他顿了顿颔首,似乎是询问她的名字。他觉得他自已今天约莫是昏了头了,竟然主动和女生打招呼,而且是只有两面之缘的女生。
林瞳曦没有回复他,只是笑笑。但走廊内充斥的男性气味实在太鲜明,再加上只有他们两人,令林瞳曦觉得诡异至极,没忍住加快了脚步,留他一个人在身后。
走廊灯光明亮,他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晕染着淡淡的橘黄。他低头无奈笑了笑自已,可能是下午的那杯咖啡让他醉了。
粟逸远来到苏黎世,匆匆前往陈陆查到的林瞳曦和助理程敏下榻的酒店,却只看到了程敏。程敏看着眼前风尘仆仆赶来的利天小霸王,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眼前的粟逸远,眉目生动飞扬,但却又骇人。她抬头,想从他脸上或是眼里寻找点紧张的蛛丝马迹,但什么也没捕捉到,他不喜形于色,令人难以捉摸。
程敏只能硬着头皮乱说:“林总临时有事已经前往海德堡了。”
边说边内心无能怒吼:老板啊老板,我该怎么办啊。
粟逸远沉着脸离开,程敏转手就想马上打电话给林瞳曦汇报。然而老板电话不通。谁能知道以后的她将会是他们俩的CP粉啊。
林瞳曦一回房间倒头就睡,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两个手机,都关机了。随意的放在床头柜上。正在飞往法兰克福航班上的某人的有些焦急和追问,全数被拒绝在外。
头等舱里,粟逸远靠在椅子里。右手捏了捏眉心,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腕的腕表闪闪发亮,一闪一闪的白光映照着舷窗外的景色。
这一次,他真的是开始害怕了。害怕再像之前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粟逸远抬起右手,抚了抚双眼。回忆一波又一波袭来,在那段回忆里,他们如此相爱。年轻,热烈。他承诺带她游览河山,看遍星河,陪她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日子。他真的以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但那些爱意最终被那次意外击碎得七零八落。
他现在是真的想捡起来,找回来。
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