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路往下,一路点火,一度挑起两个人之间深深压抑的渴望。尝试过一次美妙欲生欲死的滋味,他再忘不掉。
她被他紧紧地抱着好似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里,五年,是怎么的分离呢?他死都不会忘记。明明还好好的,明明还一起设想好了未来,然后突然的联系不上了,听说她车祸了,听说她被带走了,他想过所有最坏的可能,但唯独没有猜到是被亲生父母带走,一起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于家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关于于毅阳,五年来他想方设法找到他,才知道他被分去了西城。那可是高中时代就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啊,粟逸远都无法否认他的优秀,但是他却去了西城。当他找到于毅阳问他为什么会在西城,问林瞳曦在哪儿时,粟逸远永远都忘不了,于毅阳只说了一句:“你就是她的灾难”。
想起过去的种种,粟逸远抱着她的双手忍不住更用力地紧紧地抱着她,一直在抗拒的林瞳曦轻轻喘着气,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肩头里,哽咽出声,然后哭声慢慢的变大,越来越控制不住。
她终于还是哭出声了。以前的她每一次哭都没有声音,就只是眼泪无声滑落,他真的怕死了她哭。
听到哭声,粟逸远感觉心都要碎了。
长臂一伸往旁边墙上“啪嗒”一声按开了全屋子的灯。
突然的明亮让正在哭着的林瞳曦睁不开眼,她挣扎着想要他把她放下来。
他不肯。而是抱着她往沙发上走去。然后抱着她坐了下来。
还是一样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已的双腿上,面对着他。
不得已,她搭着他的脖子,直到他坐下来,才往沙发另一边坐过去。粟逸远放开了她。
抱着双膝,一直控制不住的哭。
刚刚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衬衫的肩膀部分一片潮湿。
对于粟逸远,她没有办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或许都说不清楚。
粟逸远从沙发上起身,蹲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他心疼:“昨天,还疼吗?……”
她不理他。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停不住。
“别哭了……我心疼……”
上一次他这么真诚地恳求,是在大学第一次因为金菲菲的事闹矛盾的时候。她看见他和金菲菲在门口,也听说了学校里流传的金童玉女的传说,所以和他生闷气。他还以为她因为他出国读研了陪她的时间少了而生气,那时粟逸远也是这么地哄她。
过去的记忆,像一只裹了棉花的铁拳,重重的砸在林瞳曦的心上。时间是个什么东西呢?总是这样的捉弄她。
因为落水,她稀稀落落地丢了以前的回忆,所以才会一直呆在于家,从此缺失了十年亲生父母的爱。虽然于家待她不错,但她的觉得命运本不该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时间和命运何止如此残忍,她仍旧会想起大四时,粟逸远的姑姑对她咄咄逼人的场景和气势。
粟逸远对于林瞳曦,是什么呢?他只记得开学军训正式上课一周后,这个男生来到了班里。然后自已搬着桌子,到她旁边坐下。
他上课总是睡觉,也不说话。
在林瞳曦问前后桌的人数学题时,他下面吵,便“起床”然后不耐烦地扯过她的作业本,三两下给她填好了。
三五次之后,前后桌的同学都不再搭理她的问题了。
过去种种,再回忆起来都是一根针一根刺,林瞳曦盘起双腿,抬头看到沙发背,继续哭。哭到隐形眼镜掉了出来。
粟逸远没有办法,起身看了看房子布局,然后向洗手间走去。他很快从浴室出来,拿着一条湿毛巾。
林瞳曦把捂着脸的手拿开,接过毛巾。拿在手里感觉是热乎乎的,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最后她直接把毛巾敷脸上,在热毛巾里深呼一口气。
粟逸远在她旁边坐下,也不说话,手肘很自然地搭在膝盖上。
林瞳曦也不看他。湿毛巾敷在脸上,看不见眼泪。她小声地抽噎着,肩膀一颤一颤的的。
粟逸远伸手去拿开湿毛巾,她哭了一晚上了。
他侧过身子面对她,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一手托着她的脸:“别哭了……”
好不容易,她才停止住她的抽噎。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无边的沉默。
许久,她转过头来,看着粟逸远,他的脸部线条轮廓分明,或许是他把性格的另一面都给她了,包括诚恳地哄她,求他。但他在别人面前,永远是清冷,疏离,刻薄的。
这些年,她也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事,北城商界后起新秀,是粟家悉心培养的对象,海外名校毕业,在集团任职后主导多起重大并购案,主持向多种领域的研究开发,并在后续获得不菲收益。外界对他的评论,很多都是:够狠。冷血。行事风格干脆利落果断。确实是这样的,林瞳曦太了解粟逸远的性子了,足够冷血,高度冷漠又绝对地速度高效。
很多复杂的情绪在此时交织,林瞳曦心头突地一跳,想说什么又一时间语塞。
此时坐在身边的粟逸远眼底疏冷却深邃,似乎又夹杂着压抑强忍克制的深情和急切,这些都影响林瞳曦的判断力,她别开视线。
许久,她终于开口:“高中的时候一直没有告诉你,于爸爸于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爸妈。”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那时候以前的记忆零零碎碎的,不大记得了。后来真正记得,是在大四的时候,被车撞到河里,醒了就记得了。”
他伸手,把她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紧握着,继续听她说。林瞳曦没有拒绝。
“我这几年,也想通了,其实,我们确实是不合适……”他手中一紧,林瞳曦也感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
“你觉得我信?”他语气清冷。
“我知道。五年了,我想通了很多事。后来我在新城读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有过好多好多机会去见你,但是我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
他的手突然又攥紧,她吃痛。
“是因为姑姑吗?”他问。
“不是。”她否认。
“我开始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如果我不是林家的女儿,我身后没有泰和国际。我们后来甚至都不会有后来,也不可能在北城再次见面。许谨珩说你们有找过我,但是我庆幸,幸好你们没有找到我。”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的脸紧绷着。
“那一年,你本就不应该在海城读书,也不该在高一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所以。后来我也为了你来北城读书了。放弃了和我弟弟去江城。”她直视他的眸子。
“所以,我们,两清了。”说这句话时,她抬头向别处看去,不看他的神情。
“你对我没有信心,也从来没有相信我。”他语气清冷,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她打断他的话:“毅阳说他愿意,所以他去西城,不悔无怨。我前些年在这个点上,是怎么都过不去的。但是,后来我去了几次西城,看着他充实的样子我就释怀了。他现在已经在锦城了。所以,我们没有再怪你的姑姑。即使没有你的姑姑,毅阳也会选择西城。他有他的信仰。”
“……”
“至于我们之间,五年了。我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也没可能和你重新开始……”
“不。可。能。”
他一字一句地说,打断了打的话,把她拉到怀里。
突然撞到他的胸膛,林瞳曦有点吃痛。
“你想都别想。”他压低了声音说。
她挣开,站起来,然后自顾自地去开冰箱,拿出矿泉水,边喝边说:“我们回不去了。我准备回新城了。你知道的,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是吗?”他反问。
她盯着他深邃的轮廓看,平静疏离,一如过去那样,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她承认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仍旧是还会乱了方寸。
她放下杯子,十指捂脸,仰着头:“你回去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真的累了。
粟逸远看着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条件性反射往后退了两步。在她躲开之前,粟逸远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已面前,然后温柔地抱住她。
他圈住她,低头看着她。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比较大,二十几公分的身高差,他一整个人把林瞳曦包裹住,同时包裹住的还有她的心跳。
林瞳曦不敢动,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包裹着她,感觉下一秒就能心脏骤停。
她就这么任他抱着。
五年,是怎样的心情呢?
少顷,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眸子深邃宁静,睫毛长直,眼尾轻佻地向上勾起,眼睛很好看。当年年少的她就是这么掉进他玻璃幕墙里的世界的。
他看着她像小鹿般小心翼翼的眼神。忍不住将她抱起来,不是公主抱也没有将她高高托起,只将她抱离地面十几公分这样子。林瞳曦感觉自已随时都有可能滑落到地上,忍不住伸出双手扣紧他的脖子。
实际上,这样抱起的姿势丝毫不费力,她太瘦了,粟逸远一只手就能拦腰把她抱紧。
林瞳曦忽然走神,这样的他,除了在她面前有,还会在谁面前有呢?如果不是金菲菲,那,是陈妍吗?还是更多可以和他相互匹敌的人?
粟逸远发现他走神,林瞳曦敏锐地发现了他眼神的异常,忽而浑身一个激灵想要落地然后推开他,没等她有任何动作,粟逸远的唇就覆上来,他的吻探入她唇舌。清冷的吻,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身体四处散去,直达她的心尖。
此时他们的姿势太奇怪了,林瞳曦不敢动弹。粟逸远又极有耐心,薄唇轻点,好似羽毛般温柔缱绻,一下一下的,给她的酥麻感像风吹着水波,引起一圈圈涟漪,深藏的暗涌,又一层又一层涌上来。她人是悬空的。这种悬空堆叠起来的酥麻感加倍冲击她,他果然总有方法拿捏她。
一吻终了。她把头埋在他脖子里了。他把她抱回沙发。
她不再拒绝他,她知道没有用。她就不该放他进这个门。
她也真的是累了。她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手上还抓着他的衬衫。
这是她一直的习惯,当年两个人在一起时,她总习惯拉他的衣角,拉他的袖子,她从不主动牵他的手,每次都是他对她这些小动作没办法然后主动牵她的手。
粟逸远看着靠在自已肩膀上睡着的人,眼底深邃,他看着她的脸,安静,没有了拒绝她时的脾气,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好像没有那缺了她然后被工作塞的满满的五年。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她抱进卧室。他脱下她腕上的手表,随手拉开一张纸巾垫在床头柜上,把手表放上面。替她捏好被子,安顿好她之后,犹豫了一下,就没有急着离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看着她的腕表发呆,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此时格外的温暖温馨。
腕表旁边的相框,里面相片是她的林董夫妇。他突然想起高中时,于家父母车祸离世,那一段时间,她从来没有笑过,也不说话,总是低着头。
他仍记得,那时候他鼓起了勇气,放学了拉着她的手就往爷爷奶奶疗养的院子里跑,他给她弹琴,然后带她去玩爷爷奶奶养的狗——噜可。爷爷奶奶看出她不开心,还煮海鲜面给他们吃……
之后,学校里就流传起了她是他女朋友。他是她男朋友。她充耳不闻。他没有否认。后来,在他生日那天,他们就在一起了。
回忆许久,粟逸远突然俯身,双手撑在她的床头,很近的距离,凝视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他靠得很近,然后稍微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角。
此时他的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粟逸远半撑着,离她很近,他的声音温柔安静。
“别急着回答我。乖,先睡觉。我先回去,我们找个时间慢慢谈,晚安……”他压低的声音充满磁性。
林瞳曦今晚或许是哭累了,撑不住厚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窗边笔直修长的身影,久久没有离开,他深邃黝黑的眸子透着冷峻和锋利的光,和夜灯昏黄柔和的光完全不同。
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猎物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