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安静,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林曈曦知道于毅阳生气了,她没有敢看于毅阳。
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此时他的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身上,所经之处,如火焰滚过,热浪灼人,让她浑身的不自在。
“五年了。”时间已经五年了,他没有想到她和那小子五年之后还会有纠缠。
“我……”林曈曦确实心里没有底。
“你们……又在一起了?”他心里不好的想法没有办法再抑制住。
“……”
“……”林曈曦欲言又止。
此时的她,一副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沉默无措。
继而,他看着前面的林曈曦步子稍稍一顿,停了一会儿,又加快了脚步。
他更加确定自已的想法,快走几步,绕到她前面,两个人彼此对视,他才看到,她早已哭红了眼睛。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无奈地说:“你们真的又在一起了?你确定,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吗?”
可以看出来,于毅阳已经在克制了。
林曈曦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只是沉默着。
僵持不下,于毅阳真的是感觉落败。
他想了想,继续说:“你就是非得在一个坑里接二连三地趴下不起来了……”
闻言, 她急急地分辨:“不是……”
“于曈曦,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你的地狱。”
于毅阳直呼她在海城的名字,语气平稳无起伏。
林曈曦确切的知道了,于毅阳不想他们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在锦城的街头呆呆的伫立着,一左一右,仿佛一边是过去,一边是现在。他们夹在在中间,不断地被拉扯。
“实在是……拿你没办法……”于毅阳抚了抚额头。
又继续说:“还好……我准备调往北城了,调令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一直不说话的林曈曦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你要去北城了吗?那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更近了!”
一家人是不分开的,在她的心里一直这么认为。她对于毅阳,是有一种超乎亲情的依恋的。
她所认为的家,除了林家,还有于家。她脑海中还在思虑着怎么才能解释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于毅阳是真不待见粟逸远,他不愿意她重蹈覆辙,可是她又执拗。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当年的事,还是给他留下了阵痛,即使隔着时空,仍能够在他的心上甩下狠狠一击。他看着她,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握住,狂跳且疼痛不已。
那时候的他们,太渺弱,没有办法与家底深厚的他们相抗衡,所以,才会没有办法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在她身边,才会赌上自已的前程。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的家,仅剩他们两个人的家,在五年前变成他预料外的样子,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粟逸远?他可以不计前嫌,但是,如果以后还继续走纠缠瓜葛,他是拒绝的。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走。此时,两岸的霓虹映射在远处的江面上,斑斓随着潋滟江波光影流转,此情此景,微风沉醉,夜色也很醉人。
林曈曦拢了拢衣领,然后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自顾自的说:“毅阳,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很多时候我问自已拥有什么。但当我认真地去想,我才发现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欣慰的可能是刚到于家的那几年,你们给了我全部的爱,你们之于我,是港湾一样的存在。”
说这话时,她双眼含波,像储满了星光的星河。
“而他,我承认我确实在这一点上不干脆,可是我没有办法去割舍一直藏在时光里的人……”
也只有在和自已最亲的人,她才会这样吧。林景行和于毅阳,就是这样的存在。她转头看了一眼于毅阳,继续说:“这些年的成长过程,其实我明白,我骨子里一直潜藏的自卑和“看似理智而权衡利弊的懦弱”一直在作祟,所以导致我在处理事情还有在做决定的时候一直畏畏缩缩。我知道这是我的弱点,但我没办法去克服。这也让我一直固步自封。很长一段时间来,我一直在消化我身份的变化,我渴望亲情,却又害怕失去。我不敢和爸爸妈妈太亲切……我害怕有一天,这些东西又会离我而去。但是只有你,是永远不会离开的。我唯一肯定的是我们是姐弟,血浓于水的。”
她开始胡言乱语,甚至不知道自已再说什么:“海高那几年,我太羡慕你们了,你们随随便便都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我只能很拼命,我怕追不上你的脚步。只有你,能够弥补我的亲情缺陷,让我有家的感觉!所以我铁定了心一定要追上你的脚步。”
于毅阳现在才明白,这是她的自卑在作祟。明白当年她这么拼是为什么……记忆里她总是在读书,在写题,还有……在弹琴……
他忽略了他自已就是她当时在海城唯一的依靠。
……
可是明明,她就是别人很羡慕很想要去保护的人。
于毅阳有些恼怒自已的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交心了。
“那时候的我,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记忆。人和事都不太记得了,唯一上心的只有成绩。忙碌能让我充实。我觉得别人都好厉害,而我像一个小蚯蚓一样,在泥地里挣扎着,也向上仰望着。我看到那些“光”一样的人在云端如朝霞般光芒万丈,我羡慕别人的绚丽和自信,也痛恨自已在泥地里的渺小和懦弱不堪……他就是,突然地出现,不动声色的照耀到我的身边……”
林曈曦自顾自地说着,毫无预兆,乱七八糟的。于毅阳这才想起来,在海高刚刚开学不久,这家伙就直接搬桌子到林曈曦身边坐。每次她和别人讨论题目,正在睡觉的他总很不耐烦……
原来,那些莫名的情愫,竟然可以追溯到那么远。
“那么多年了,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说完,她停下了脚步,想往回走,天已经晚了。她不想继续说下去,她害怕于毅阳更坚决地反对,如果是那样,她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了。
于毅阳没有办法,在这些胡乱的话语中,他懂她。
没有办法,她偏执,她执拗,她喜欢,那就由她吧。至少她现在背后有林家,还有他自已保护她。
他突然提前向前迈开一步,站在她右手侧,看着她的右手,然后问:“手,现在还疼吗?”
闻言,林曈曦抬了抬右手,这只手,和别人毫无二致,甚至还看不到当年的伤疤,可是在每一个雨天,小臂骨和手腕都会钻心蚀骨地疼……
还有,她再也没有办法弹琴了。
提到这个事情,她眼里满是落寞,只有于毅阳一个人知道这个事,她再也没办法弹琴了……
眼里的落寞无法掩饰,于毅阳意识到了什么,只能转移话题:“走吧,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