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反常地响了一声,他拿起看了一眼,屏幕的光突然刺得他眼睛睁不开。眯着眼努力查看,才发现是晚上十点半。他点开消息,是陈言发来的。
他随即敏锐地发觉出事了,回拨电话过去。是忙音。
汪霖枫坐起来,揉揉头发。总觉得眼前一片昏花,他走到洗漱台前,用冰水冲脸,望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像是在审视一个敌人。
是的,他很空虚。生活里的一切都变得无味,昏沉。他过着糟心又糊涂的日子。直到这条短信,似乎又把他拉回到那些战场。
雪山,监狱,
海峡,码头。
还有西伯利亚那望不到边的冰冷的海。
过了多少不见天日的生活,他第一次打算出去走走。
2月3日,2019年
当地时间 上午9:44 韩国 首尔
“(韩语)啊,今天的天气也太糟糕了吧。”
“(韩语)是欸,这几天的雾越来越严重了,哎,真希望赶紧结束这雾天。”
人群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猛地抬起头,空中的确夹杂雾气。当年也是这么个天气,所以她给自已取了这么个代号。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数年前的学生时代。有闲着的时候,她喜欢在橡皮上刻刻画画,那天她就刻了这两个字。
“雾天。”
她心里一惊,在密集的人群里四处探头观望。
车水马龙,有太多的人脸。
“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时一个冰凉的易拉罐贴在她的左脸上。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金属冰冷的触感。她猛地往一旁窜,然后一巴掌扇过去。
“你知道现在是二月份吗?!”
汪霖枫张张嘴,咧开被扇麻的肌肉:“我觉得你没问题。”
中午12:04 公寓
云鹤摘下她的棒球帽,散开末端淡蓝色的中长发。披头散发的模样银铃动人。
“韩式年糕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云鹤端上一盘又一盘菜,汪霖枫举着筷子,盯着满桌子的泡菜。
“爱吃吃,不吃拉倒哈。”
汪霖枫最终还是夹住一块年糕,塞进嘴里。
“你平时都吃这些?”他略带艰涩地问。
“嗯哼。”她摇头,“怎么可能,这不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特地给你准备的韩式风味。”
“......谢谢你啊,不如下次还是给我准备一点家常菜好了。这顿饭不太容易。”
吃过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153现在怎么样了?”
“早散了,散了一年了。但是我们抓到那群人,都判了。他们也算没白走。”汪霖枫嘬了一口咖啡,“陈郜坪没了,张旭忻他……算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谁都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云鹤又问道:“那你现在干什么?”
汪霖枫想了想,回答得有些迟疑。
“什么也没干。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没事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聊了很多过往的事情和分开后的经历,包括他和安顾馼一起建立了HKI,包括他们大吵了一架。天色不早了,汪霖枫打算起身离开。
“就走了?不再留会?晚上正经给你做顿饭。”
“不了,”汪霖枫拒绝了,“你那手艺,以前在队里又不是没尝过。你不把我的手机踢到碗里就算不错了。”
云鹤笑了,他指的是2015年那件事儿。当时云鹤一脚飞踢,把汪霖枫的手机稳稳当当的踢中进碗里。面汤让手机当场结束了它的服役生涯。
“再说,现在我突然变得不太喜欢在外面呆,有点膈应。你要是硬留我怕晚上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你敢,那儿都给你打断。”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互相道别。汪霖枫订了回云南的机票。
2月4日
凌晨2:33
空中毫无征兆地炸开一束响雷,汪霖枫瞬间睁开眼睛,身体从床上弹起来。耳边还有余音,他正在竭尽脑细胞去想,去判断。
刚才听到的是枪声还是炮声?他扒到窗边,伸出头去朝外观望。随即他淡淡地笑了,双手在脸上揉搓。
自已真是太神经敏感了。
他辗转反侧,把大脑放空,听着轻音乐再次尝试入睡。却直直瞪着干眼望向黑黢黢的天花板,再无困意。
2月8日
汪霖枫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为数不多的好友,他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人是他的旧交,也是他的朋友圈里少有的平常人。2016年的重庆,汪霖枫在那执行一项任务。那场任务结束之后的短暂的闲暇时间,他去逛了一回画展。其中一幅画深深吸引住了他,那是一副日落图。但跟别的日落的不一样,别人的画或许对于夕阳会用金色、橘色或红色。但那幅画用的是蓝色和绿色。极度的反差使他对这幅画十分感兴趣,刚巧这幅画的作者也在这里。
汪霖枫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袁汐。
那头过了很久才接起电话,汪霖枫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最近怎么样?”
“还好,你呢?”那头回答道。
“嗯...没事。”
他没告诉她关于金三角的经历,只是聊着聊着,他竟然说出了退队的事情和缘由。这是他头一回和别人透露这些事。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放下许多,也轻松了些。
“袁汐!”他不知为何突然叫道。
“那你…和那个男的怎么样了?”他问了话题另外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女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不好说,他挺花心的。我打算找个时间和他提分手。怪我瞎了眼。怎么突然叫我名字………”
听到这里,他心情有些复杂,似乎有点理解不了某些事情。
寒暄过后,他还是选择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