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人间好玩吗,是不是该我去了?”忘忧拉住忘尘的手,高兴极了,只想着立刻去收拾东西出青丘去。
忘尘此刻却没有心情,摸了摸妹妹的头,“人间不好玩,十分凶险。大巫在书院吗?”
忘忧听到哥哥找大巫,心想定是有什么急事,告知大巫并非在书院,给忘尘指了方向。
忘尘去时大巫正在桃花树下睡觉,等了许久,大巫才悠悠转醒。那双眼睛睁开,银色双瞳注视着眼前的灵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桃花儿随风飘落,无声无息,忘尘突然跪下,低着头道:“我听闻大巫会一秘术,名为傀儡术,能化木偶成人,我想向大巫学这个法子。”
大巫站起来,背对着忘尘,风扬起她的发丝,她如乘风之人,冷清淡漠,“傀儡术极其简单,只是代价较重些罢了。以木变人,无非就是给它注灵,使得它有生气。”
她随手摘下一片树叶,额头的灵石微微闪动,那一片树叶就活了起来,它说:“你们好,我是小叶。”
大巫的裙摆始终托垂在脚背,从不会被风吹起,她转过身,将树叶收回手里,再松手时树叶又恢复原样,随风飘落。
“若要仿人,怕是得用你现如今一半的灵力,哦?已经少了两成灵力,看来你的旅途不太顺利。”
忘尘不在乎灵力,只想将傀儡做好,将她带回家去,“请大巫成全。”
“跟我来。”
大巫住在青丘中心的位置,忘尘是第一个跟着大巫进入虚空的灵狐。虚空是大巫开辟出的一个小空间,里面存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法器。
她径直走向角落,拿出一个极其普通的木盒子递给忘尘。这个木盒子看上去很老旧,木质都已腐朽。忘尘打开它,里面却是一块上好的美玉。
玉质光滑,初碰时极凉又瞬间转为肌肤的温热。拿起来细看,会发觉里宛若有流光在其中游动。
“此玉名为金魄,只要你将灵力注入其中,想象你想将它幻化的样子,它便会变为什么样子。但是世间万物都有缺憾,它的缺憾就是用其造出来的傀儡不会有情感,也不会有智慧,就如同初生婴孩。你决定好了就把它带走吧。”大巫说完后就收了虚空,脚下乘风,不知去向。
忘尘拿着金魄,让妹妹在青丘等他。他给妹妹设了一道禁箍,以免她跑出去,便离开了青丘。
走出青丘后,是一片荒原。忘尘找了一个地方,按照大巫所说的方式,做一个名为季听桐的傀儡。
他开始输送灵力,灵力源源不断地被金魄自动吸取,并且忘尘尝试了自已断开灵力,却断不开,只能被迫顶由金魄吸收灵力直到它不再吸收为止。此时忘尘才明白自已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季听桐。
她的脸上有几颗小痣、笑起来时只有左边有一浅浅梨窝,睫毛不翘是往下扑的,手指上有常年磨药的薄茧,右手中指与食指的指甲长得有些歪,忘尘都记得一清二楚。
以至于灵力被断开,他一睁眼就仿佛见到了季听筒站在他的面前。只是那双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两块黑色的石头一样冷冰冰的。
她当真就如傀儡一般,不会说话,只会愣愣地看着他。
忘尘将她抱在怀里,以全速奔向大安,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十日后,忘尘再来到大安时,这座城池已经快恢复成他刚来时的样子,商铺也都开了门,比往常多了一项的便是四处都有人撒生石灰。
行走几日未曾喝过一口水,忘尘便随意找了家铺面,要了一壶清水。没想到这小二竟是当初客栈那位,一见了忘尘激动极了,“公子,真是有缘,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呢。”
忘尘在来的路上给季听桐戴了帷帽,以免半路碰上熟人,喝了口水随意问:“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在客栈做活。”
小二摸了把额头,苦笑道:“老板全家都得了疫病死了,谁开啊?没想到,还是我们这种人活了下来。所以说这世道啊,都说好人有好报,也不见得。我们老板平日也是个善人,结果,害。
还有像这季大夫一家,半年前季大夫死了女儿,半年后季大夫给我们寻了治病的法子,可曾想在回来的途中遇上暴雨涨洪,直接冲到了江里,连尸首都未见着…”
忘尘猛地站起来,再也收敛不住情绪,捏着小二的肩膀问:“你说的是季卓季太医?”
小二拍拍忘尘的背,安抚道:“你也别太伤心,我们大梁百姓谁没为季大夫哭过?可这日子不是还得过。季大夫的葬礼是我们皇上亲自操持的,停灵七日,今天是最后一日,明日就出殡,唉,公子,还没找您钱呢!”
桌上的一把金瓜子小二自已收了起来,去掌柜那儿付了水钱。
忘尘拉着傀儡走到季府时,飞扬的白帆刺痛他的双眼,府中哭声不绝,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走进季府,青水正在灵前跪着,没有哭,在她回过头时,忘尘注意到了她那悲痛的眼神,捏紧了傀儡的手。
“小姐,老爷,是小姐回来了!”青水又开始哭,却不见眼泪。
狼崽也穿一身白衣,急忙过来,“你别哭了,眼泪都让你哭干了。大夫说了,你若再哭,这眼睛就保不住了。没了眼睛,如何好好照顾阿姐?”
可他转头看见季听桐,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忘尘拉着傀儡跪下,给季卓磕了三个头。功德圆满藏身江湖的人会由引渡人接走,父女两会相遇吗,会不会坐同一条船?这样也算是重逢吧。
青水一边哭一边注意着季听桐的动向,她没哭,也没说话。青水本以为是季听桐太过伤心才会这样,但看那磕头的动作十分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再看那如死鱼一般的眼睛,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姐,这是怎么了?”
忘尘将傀儡的手放在青水手里,哽咽道:“我来大安送药时,听桐被寨子里的人欺负,被推下山去,失了神志。我想尽办法,也未能使她恢复。她如初生婴孩,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青水看着自家老爷的牌位,喃喃道:“失了神志也好,这样就不会太难过。她不难过,老爷便是开心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狼崽此时冲上来一拳打在忘尘脸上,哭吼着:“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你不是很强吗,你不是灵狐吗,为何连一个普通凡人都保护不了。”
青水将季听桐扶到里屋,二人都跟着她走,才算是先停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