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是只没有什么大梦想的灵狐,他只想做一个好厨子,等到修炼出第四条尾巴,他便走出青丘,来人间学艺了。
哪知路过一个小镇,便看了出好戏。少女的声音清脆,嗓门也大,骂起人来一套又一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的样子,你头如野猪肚如缸,这魑魅魍魉见了你都得说句自愧不如。真是乌鸦身上插鸡毛,不知道是什么鸟!一张嘴便是满嘴粪味儿,平时没少吃吧。”
围观的人一圈又一圈,把灵山挤到了最里面。便见少女面对着对面五大三粗的大妈一点也不怵。
可对面的大妈也不是好惹的,一句话把少女清丽的脸说得扭曲:“你个小娼妇,没成亲就天天梳个妇人发髻,不知廉耻的东西。也不知道你那奸夫是跑了还是死了啊,总归是不要你了吧,啧啧啧,瞧这可怜见的没人要的弃妇哟!”
大妈叉着腰毫不留情地回击,可这却触及到了少女的逆鳞,少女抄起旁边包子铺的凳子便要向大妈砸去。眼见二人又要见血了,看热闹的人才去拉开。
闹剧还在继续,少女与大妈的谩骂不断传来,包子铺的老板见怪不怪地给灵山端来一把椅子:“客人坐,来点包子?我这儿的包子十里八乡都说好呢。”
灵山看着旁边这么大动静都还有人在这吃包子,想来这包子确实不错,随意道:“那来一碟吧。”
老板亲自给灵山端来了包子,这么俊的人可不多见啊。又坐到灵山面前,抬起下巴向那边扬了扬,自顾自地与灵山搭话。
“那个年轻的姑娘大家都叫她阿紫,是从乡下搬过来的。小姑娘会来事儿,手艺也不错,开了间点心铺子也算过得去。大家见小姑娘年轻漂亮,店铺也收拾得也干净,一来二去便更乐意去她那儿买点心。
可这不就是抢了旁边朱婶子的生意,朱婶子便想着法子搅和,阿紫本来都没打算理她,可这朱婶子不依不饶,不知从哪儿听说阿紫没有成亲,到这儿来是等人的。见阿紫梳着妇人的发髻,就由此变着法儿的骂阿紫。”
灵山吃完了包子,味道是还不错,要是有点儿醋和辣油就完美了。
“就是这样打起来了?”
老板见灵山来了兴趣,凑过来继续绘声绘色地讲:“哪儿能呀。不是说她在等人嘛,朱婶子就骂她等的那个死了或者是不要她了,喏,就像刚刚一样。小姑娘就跟炮仗一样被点燃了,两人经常这样又骂又掐的。”
话音刚落,朱婶子的如雷般的声音老远就传来了。
“王老二,今天又吃多了盐吧,看给你闲的。下次再听见你编排老娘,铺子给你掀咯!”
包子铺的老板冲灵山摇摇头,嘴里嘀咕着:“惹不起惹不起。”脚底抹了油似地跑了。周围的人也怕引火上身,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各做各的事去了。
灵山这才仔细观察起阿紫,乌黑的头发盘起,现在乱七八糟的,歪歪斜斜地插着一根油得发亮的木簪。争吵过后便十分平静地回到了铺子,把外面杂乱的凳子重新收好,便进了里屋。
灵山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这吃了包子看了场大戏全当消遣。准备今日在小镇歇一脚,明天继续赶路。
他要去京城学厨艺呢。
灵山也不打算住客栈,随意惯了,在小树林里找棵树凑合凑合就行。
又在小镇里吃吃逛逛,到了晚上便在城郊找了棵大树准备歇息。那棵大树一看就结实,睡起来也舒坦。
可是灵山今日运气也差了些,先前天上还挂着月亮闪着星星,现下却下起雨来。灵山被雨点砸醒,便被不远处的情形惊了。
大雨滂沱,一抹红色就挂在不远的树枝上。
这要是死了,大凶啊!
灵山赶紧要过去查看,便见一鬼将红衣人从树上救了下来。这寻死之人穿着一身红,煞气重得很,弱些的鬼怪都不敢近身。那鬼看起来很虚弱,把人救下来便慢慢消失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攒功德了。
灵山赶紧过去把人抱起来,竟发现是今日有一面之缘的阿紫。还好人还有气,灵山又赶紧给她渡了些灵气,动用法术回到了阿紫的铺子里。
先前乌漆嘛黑,又急着救人,现在才看到阿紫穿的是一身嫁衣,上面绣着一对鸟儿。
灵山也不会照顾人,万幸他是有法术的,赶紧用法术把阿紫打湿的衣服弄干。虽然先前已经渡过一次灵气,稳妥起见就再渡了一次。
这灵气比大夫还要好使,不是死透了,就还能救救。也怕人再出什么状况,灵山干脆就到房梁上睡了起来。
阿紫第二日早上就醒了,还未睁眼就开始哭了起来。
灵山被哀怨的哭声吵醒,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姑娘,你莫哭了。吵得我脑仁子疼。”
阿紫素来坚强,从不在外人面前掉眼泪,听见从房梁上传来的声音,阿紫忙止住了哭声。用手抹了泪水,从床铺上起了身。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苏紫无以为报,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女子做的只管提就是。”阿紫这副冷静的模样,任谁想得到她昨日还去寻死了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
阿紫没答,但灵山也不欲追问,他人都在这里,不是明摆着的嘛。
灵山见她没有大碍了,恰巧肚子也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对阿紫提要求:“昨日知你是开糕点铺子的,去寻点糕点我尝尝。”说罢便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身子道:“昨日衣服打湿了,你先梳洗一番吧。”
灵山在铺子内堂坐了一会儿,阿紫便梳洗好端着糕点出来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灵山也不客气,直接吃了起来。只吃了一口,便对了灵山的口味。
“这是什么糕?”灵山指着面前的糕点问道。
“公子手上拿的是栗子糕,口感酥软,相比起其他糕点口味要偏淡些。黄色的是南瓜糕,口感比栗子糕要甜,不过没有放糖,是专挑甜一些的南瓜做的。粉色的是桃花酥,口感酥脆。现下正是桃花儿开的时候,才做得这最正宗桃花酥。公子可以尝尝,我家的桃花酥做了改良,不像其他桃花酥容易掉落碎屑。”
阿紫站在一旁仔细地向灵山介绍,很符合包子店老板对她的评价,会来事儿。
要是灵山是顾客,他也更乐意买阿紫的糕点。阿紫介绍一种灵山就吃一个,最后吃了个肚圆。灵山撑了个懒腰,看向阿紫:“你说让你干什么都行?”
“只要在阿紫的承受范围之内,不是作奸犯科、杀烧掳掠就行。”
灵山听到这话,狐狸眼正视着阿紫,露出丝丝欣赏。“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对于厨艺略感兴趣,你就将你做糕点的厨艺细细教给我吧。”
阿紫有些意外:“都说君子远庖厨,公子倒是例外。”说罢脸上露出一抹神伤,又摸了摸头上插着的发簪,将吃剩下的糕点收拾了。
灵山要在这里学做糕点,自然是要住些时日的。阿紫店面小,铺子和吃住都在一块儿。不过好在铺面和里屋是隔了一门的,不从铺面进去的话便可从侧门直接进来。相当于将一个房子分成了两半用。恰好还有一间客房,不然灵山也只有去住客栈或者租房子了。
阿紫接下来便去给灵山收拾房间,不过不知是不是灵山眼花,在阿紫转身时,见阿紫头上的木簪闪过一抹流光。灵山也没有在意,打开了铺门,准备出去走动走动。吃了那么多糕点,怕积食。
包子铺的老板一见到他高兴极了,“还以为公子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呢。”
灵山也没有藏着掖着,“不走了,要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我准备在阿紫那里学学做糕点的手艺。”
老板的脸色变得奇怪,支支吾吾地道,“这,多门手艺多条路嘛。好事,好事。”
“老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灵山见到老板这副样子,问他,他却不答,只是打着哈哈。
万一阿紫找到了依靠,也是好事。
灵山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停留了,向老板打听了几处值得游玩的地方,准备去看看。
“东郊的桃花开得好,我们镇的桃花向来是我们县开得最早的。要是喜欢,还能向种花的东家买些花枝,这好些卖花儿的商贩都是去那儿取的花,直接去那儿买也能少花不少钱呢。如果公子去了的话,能否给我也带一束,家里的小孙子就喜欢花儿。那边就有去东郊的马车,方便的很。”
老板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儿,倒不是他缺这个钱,但是能省则省嘛。
老板都这样说了,灵山自是答应,若他去的话,就帮他带。后来灵山还是去了,桃花儿开得的确好,但是比上青丘的桃花,还是差远了。青丘的桃花儿四季常开不败,每一朵都蕴含灵气,要是做成桃花酥肯定好吃。
灵山便买了一大束,慢悠悠地回了铺子。路过包子铺时分了一大株给包子铺的老板,老板要给钱灵山没有收,钱财对于他本就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青丘多金玉,可这些人为一两碎银都能打个头破血流。
包子铺的老板见灵山真的不收钱,便塞了几个透着油光的包子给灵山。灵山也不再推脱,收下了包子,从后门回了铺子里。
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阿紫,便随手将花扔在了客房的桌上,等着明天用来做桃花酥。又分了几个包子放在正堂的餐桌上,等阿紫回来也能将就吃些。
也不知阿紫是去干嘛了,天黑了才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身上还带着些香火气。
“阿紫姑娘,桌上有几个包子,夜深了,阿紫姑娘便将就着吃些吧。我回房间休息了。有事就叫我就好,我带了些桃花回来,明天姑娘就教我做桃花酥吧。对了,别公子公子的叫了,叫我灵山就好。”
阿紫这才回过神来谢道:“劳烦公子了。”
灵山点点头,得,说了等于没说。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了。昨日没睡好,今天可得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