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妖一鬼回了铺子。阿紫正拿着一张符纸,许长生凑过去将符纸抢了过去。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东西。
被拿了符纸阿紫也不生气,反正现在能见着鬼了,符纸也没什么用处。她解释道:“这是能见鬼的符纸。本来想用来见你,现在没什么用了。”
符纸又到了灵山手里,他倒是对此颇感兴趣。人呐,好像也很聪明厉害。
阿紫将喜服拿了出来,让许长生换上。许长生能碰到这衣服,却将自已身上的衣服扒不下来。阿紫熟练地拖出一个破铁盆子,拿一块糕点放在前面。往糕点上插了三柱香,写了许长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与喜服一同扔进铁锅,一把火烧了。
喜服慢慢地燃烧,许长生身上的衣服也在慢慢变化。阿紫是按照许长生走之前的尺寸做的,有些大了不太合身。
“怎么样,好看吗?”
这次灵山没有打击他,也诚心实意地说了句好看。
不过的确也太急促了,许长生就跟阿紫商量:“今天去书院,也没给夫子告假,灵山公子也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不如再缓两日,我们再回去。”
阿紫现下冷静了,也觉得时间仓促。尤其是听说灵山还有事要处理,自然是得等恩人将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又替这鬼背锅,灵山无语极了。
见灵山把手里的罐子放在桌上,许长生才想起来“自已”。
他将怀里的手帕掏出来:“这是我那时给你买的手帕,你喜欢桃花,我看它绣的花惟妙惟肖,想你必定会喜欢。”
阿紫拿过手帕,已经看不出上面绣的是桃花了。但她还是说:“很漂亮,我好喜欢。那这罐子?”
许长生:“啊…”
灵山帮他:“他的遗骸。”
阿紫捧起罐子,脸上不动声色,手却抖个不停。许长生刚想说还是他来拿吧,就被阿紫瞪了。
阿紫把罐子捧回去,与爹娘的牌位放一块儿,出来为灵山准备晚饭。
这竟是这几日里阿紫第一次认真地做饭菜。想到这几日就用糕点搪塞着恩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趁着今天休店,做了许多菜。
白菜丸子汤、红烧肉、酒醉鸡、糖醋鱼、蒜香排骨,又炒了一个凤尾。
丸子汤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葱花作点缀,红烧肉也泛着油光,酒醉鸡泛着黄酒的香味…
天呐,许长生咽了咽不存在口水,只能看不能吃。谁有他这么惨。但是转念一想,自已的遗骸拿回来了,有了供奉不就能吃到了?
大家都不知道。
灵山翻起昨日捡的书 :“找到了。这里面说有鬼吃饭是把脖子取下来往里面倒。你试试?”
许长生:“哈…那还是不必了。你们吃你们吃。”
阿紫心疼他,像给他烧衣服那样把食物放进去,许长生却是什么也没感受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
等吃过了饭,许长生又开始絮絮叨叨地给阿紫讲今天的事,但是抛去了他是怎么得到这个骨灰的。
夜幕降临,许长生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干,去找千晓声。
临走前许长生告诉阿紫:“若是我们今天晚上没有回来你也别担心,你信我,我肯定完完整整的回来,然后再也不要分开。”
千晓声坐在大堂里等着他们来,手里把玩着一个白蜡烛。
路上灵山与许长生还想着是否来早了,毕竟鬼市要午夜去了。但刚到了,千晓声直接将门一关,就带着他们往外去。
反正是晚上,便不用再费尽心思去坐马车。灵山使了个眼神,许长生便熟悉地钻进了魂石。
千晓声跑起来速度极快,灵山也要费些力气才能跟上他。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片槐树林。奇怪的是每棵槐树都极其粗壮,高耸入云,将天幕全都遮住,什么都看不见。若普通树林,定会有其他生命迹象,但这里鸦雀无声,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许长生出了魂石,深吸一口,觉得自已精神百倍:“灵山,我待在这里好舒服,比在魂石里还要舒服。”
“哼”,千晓声将白烛分给他们,再将其点燃,看着许长生没见识的样子道:“这里的槐树这么大,你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吗?大多是人肉。”
他举起蜡烛向前走去,边走边继续说:“这槐树本是好树,可是成片了就容易聚阴,再加上那时战乱,数不清的尸体往这儿扔,成了乱葬岗,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极阴之地。除了这槐树,什么其他生灵你都见不着。”又瞥了一眼许长生:“所以你到了这里,就像到了本命之源,能不舒服?随便吸一口都是阴气,你要是在这儿多待久一些,都得变成凶煞。”
继续往前走一些,千晓声就让他们闭眼了。
“别出声,一直往前走。”
灵山闭上眼,听着千晓声的脚步声往前,时刻保持着警惕。而许长生本就是鬼,到了这地方舒服得很,大步向前走着。
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灵山手上,握着他的手腕,带他向前。他全身紧绷,若是能见得原形,一定是毛发炸起。直到到了一处更冷的地方,幽幽的声音像是从耳畔,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鬼市已至。”
手上没了冰凉的触感,灵山也没睁眼。而许长生在听到声音后就睁开了眼睛,趴到他的肩膀也吊着嗓子喊:“公子睁眼~”
灵山睁开眼睛,一巴掌把许长生扇开。四周全是雾气,抬头看向前面,有一条窄窄的小路。
千晓声带头往前面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眼前大不一样的景象。
这是一个大大的市井,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小店。奇特的地方在于,它与人间的市井并无大的差别,甚至还有客栈、酒肆、卖衣服的地方。
路上也有许多鬼魂在行走,但也不乏像灵山和许长生这样的。
但是没有卖东西的人,或者说是鬼。
“这里好奇妙啊。要不我们去酒肆看看?”许长生还惦记着今天没吃到东西,想去看看。
千晓声叉腰看着他:“想去看看?那便去看看吧。你一个鬼,是该去看看。”
灵山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完全是倒过来的。他们头上漆黑,但是脚下的路却有光。小店的东西全是背面朝上,酒楼的灯笼也是反着挂的。
他们进了酒肆,一同进去的还有一个鬼。那鬼熟练地走到柜台前,翻开一个本子,拿旁边的笔在上面勾画了几下,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他扔到嘴里嘎嘣咬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许长生好奇地翻开本子,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大为震惊。最前面显示了他的生平,后面就是吃的东西:阴石,用于增加体内阴气,味道同于糖葫芦。阳珠,食可半时辰白日现身,味道同于红烧肉…
再看下去就是用于“买”的东西了。许长生看了,两眼睁大,将书给灵山看:“你看,这…”
家中财运、父母阳寿十年、手足阳寿十年、儿女阳寿五年、妻子阳寿五年。批注:且被减寿之人,下一世不再为人。
原来它的条件是,任意选择其中的一个,就能得到一样“食物”。
“这也太奇怪了。”许长生还是不能接受。
“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世间多的是来这里寻食的鬼。他们想,十年阳寿,很长吗,万一人原来能活到九十,那去掉十年也长得很。就算下一世不再为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下辈子又不会记得上辈子的事。”千晓声从灵山手里拿过本子,放回到许长生手里取笑道:“怎么样,很久没吃东西了吧。要不要尝尝味道?”
许长生像拿了个烫手山芋,赶紧把本子放回原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说道:“我不觉得怎么样!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