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玉镧没了经脉,不也会死吗?一命换一命,值得吗?
“接经脉,为何非要他心上人的经脉?”媚汐不知缘由,心中越发觉得这大巫怪得很。
大巫只是笑笑,继续缝制手中的断肢。后面小屋挂着骨头灯笼响个不停,媚汐听得头皮发麻。
她坐在玄御旁边,等着宋玉镧他们。可媚汐与这巫在竹林里等了一夜,也没见到人。早上的竹林雾气蒙蒙,媚汐摸着被雾气打湿的衣服,不停地往外看。
大巫手里的断肢缝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巫问媚汐:“小狐狸,喜欢娃娃吗?”
媚汐摇头,她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大巫嘴里说着可惜,站起来展示她新缝制的娃娃。媚汐想起那是什么做的就脑袋发凉,硬着头皮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娃娃一点也不可怕,并且栩栩如生。
“大巫是怎么做到的?”这样残缺的部分,却被她拼凑起来,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
又没听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媚汐坐在地上叹气。
又等到太阳升起到了半空时,竹林里才传来了响动。媚汐激动地站起来张望,大巫却说:“坐下吧,不是你要等的人。”
果然,那一阵动静后就再无异样。
大巫终于动了身子,让媚汐跟着她进屋子去。媚汐将玄御背在背上往前,跟着大巫往前,等走到里面露出一竹子做的小屋,四周没有遮挡,只有中间有一光秃秃的绳子。
骨头灯笼白日挂着倒没这么可怕了,媚汐试探着用手去摸了一下,寒意刺骨。
这么多白骨,里面有几个人呢?
遐想之际,大巫放下手中的娃娃,白色的瞳仁看向竹林外:“你要等的人来了。”
媚汐眼睛一亮,立刻往外走。
竹林安静,竹叶萧萧,莫雨哑着嗓子道:“宋玉镧说,救玄御就好。听说你的魅术能迷惑心智,求你让玄御忘掉以前的一切,实在不行,就说他游历河山去了。”
宋玉镧现在浑身上下是血,宋玉宴也呆呆的不说话。媚汐赶紧将他们引进去,“找大巫,大巫指不定有法子。”
宋玉镧此时又哇地吐出一口血,大巫抓住他的手腕,皱眉摇头。
“伤得过重,就算救活了也活不了多久。况且他这副身子,若将经脉抽出,就要在最后一段时日过废人的日子。”
此话一出,媚汐倒不知该如何了。
“如果救活玄御,他能活多久?”若是两人都只能活几年,那就没有意义了。
大巫说玄御若接好经脉,能和普通人一样,活至百岁。因她本是妖,伤了精气以后却再不能修炼,就和人一样生老病死。
媚汐看着躺在地上的宋玉镧,又看看神志不清的玄御道:“那该救他还是不救他呢?”
宋玉宴红着眼,满脸泪痕:“明山君说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只要能让师姐活着,要他的经脉尽管拿去。我求求你了大巫,你就救救师姐吧!”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很快就将额头磕出了血,哭声刺耳,扰得媚汐心中更乱。
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在奔波,都是他们想让玄御活着,可是玄御是怎么想的呢?他经脉俱断怎会当真一点不知,只可能是想着能瞒一日是一日,等到无可救药慢慢死去。
深思熟虑过后,媚汐还是想让玄御自已做决定,也跪下向大巫行礼:“求大巫能不能让玄御醒过来,哪怕片刻也好,我想听听他的想法,他想活便让他活,他若不想活,也不必强求。”
有时候活着没有想要的,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也是难熬。
大巫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站起来朝着天空大喊:“小崽子都活得比你通透,人家想死便死,想活就活,凭什么你来决定!天道不仁,你也愚笨,你是在害她,不是在救她!”
媚汐等人一头雾水,连哇哇哭的宋玉宴都给吓着了,止住了哭声。
后来大巫找莫雨要来了聚灵针,拿出她自已的小刀,让媚汐将玄御拖到屋子里去。
她们到了屋子里,外面的人就再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宋玉宴又开始哭了起来,媚汐看向莫雨,得知宋玉宴今年除夕满十六岁。
十六岁,也难怪哭得这样认真。若是他爱的师兄师姐的没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媚汐看着灰头土脸的莫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宋玉镧怎会伤得这样重?”
莫雨咬着牙,声音也不住地颤抖:“凌阳阁那群人以为玄御死了,可是云英不信。她带了一大堆人不断地追杀宋玉镧,宋玉镧能挡一次两次,可是最后还是体力不支,被人钻了空子。这穿心一刀,是云英给的,我本以为她会念在同门一场放他一条生路,没想到,那样心狠。”
宋玉宴跪在地上摇头,“明山君是为了救我才被云英偷袭的,都怪我没用。我没本事就该离得远远儿的,结果拖了后腿,害了明山君。”
只求大巫能救救这两人,就算能活一段时日也好。
等了好一会儿,大巫出来,没多说什么,只让媚汐将宋玉镧抬进去。宋玉宴将宋玉镧背起来往里去,大巫见有人背了便不让媚汐二人进去。她们只有等宋玉宴出来问问情况。
宋玉宴出来,媚汐赶紧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看不出来,只是见师姐躺在地上,其余的都看不出。”宋玉宴依旧蔫蔫儿的,再看不见那日在暖玉楼中活泼的样子。
众人只能一同垂头丧气地在外面等,等到天幕渐渐黑了下来,大巫才出了门。
“成了,过会他们就能醒,也能活一段时间。不过,我还有要求…你们先去问问他们想死还是想活吧。”大巫抱着她手中的娃娃,竹枝上的鸟儿飞到她的肩膀上,竟开始口吐人言:“活着,活着…”
媚汐看着大巫的背影,与暗色的竹林融为一体,她停下步子:“敢问大巫名讳?”
大巫未停下步子,肩头的鸟儿换了言语,喊着:“名讳…名讳!”
媚汐听到她说:“无。”
这世上,哪里会有人没有名字?不肯告知也罢,媚汐快步走进屋子,等着那二人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