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灵山吃饱喝足,应了许长生的请求,打包了两个菜。
“小二,来一个椒香排骨和白斩鸡打包带走。”
走在路上,许长生问:“灵山,你既然看得见我,那你有没有法子让阿紫也能看见我啊。”
“你确定你要让阿紫看见你,我看见你是因为我有灵力。你知不知道若是普通人见鬼,尤其是你这种冤魂厉鬼,见到的就是你们的死相。”
许长生不吱声了,他的死相,定是不好看的。被人拳打脚踢至死,早知道当时被打时好好将脸捂住了。
许长生长叹了口气,说来好笑,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的死相如何。他都没敢靠近过镜子,根本不敢想自已会变成一副丑样,阿紫可说过的,她最喜欢他的这张脸了。
到了阿紫的铺子,门还紧闭着,还有来买糕点的姑娘没见着人,看见灵山回来了,就把人拦住。
几个姑娘一直低着头,你推一下我,我推一下你,都不说话。
灵山见此先开了口:“几位姑娘是来买糕点吗,你们要买什么不如先讲给我听,明日做了来取就好。”
“不…不用麻烦了,我们明日再来买。多谢公子。”
小姑娘手拉着手飞快地跑了,许长生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姑娘之意不在糕点,在乎翩翩公子也。”
灵山被打趣也不恼,只是狐狸眼眯起,给许长生施了一个小小的禁言法术罢了。
许长生还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夸张地捂着嘴,要去摇灵山的肩膀,可是他不过一个鬼,哪里碰得到灵山呢。只能一路做着夸张的动作,让灵山给他解了这恼人的法术。
直到回到铺子内堂,灵山将食物放在桌上,指着许长生道:“你自已先去照照镜子,想好了再来找我,别又犹豫不定的让人心烦。”
只有阿紫屋里有一面镜子,许长生慢慢走到了房里,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自已的死相。
脸色灰白,脸颊、嘴角、额头都大部分呈现出黑色斑块,身上也是,想必是被打过的地方都变成了黑色。
他又自嘲地笑笑,还是不算太难看,要是他变成一个吊死鬼,那不就是瞪眼长舌头吗…他愣住,脸色铁青,再也笑不出来。
铁青着脸出了房门,走到灵山面前,比了一个张口的手势,灵山也就给他解禁了。
“让阿紫看见我吧,你看我这模样,也并未丑到哪里去对吧。”
“你既然决定好了,就依你。什么时候?”灵山很快答应了他,这些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从现在开始,我想等着阿紫回家。”就像她一直在等我一样。许长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灵山站起来找到还没用完的桃花,放在面前,捏了个诀:“天地生万物,万物生生。”桃花迅速衰败,灵山看向许长生:“你试试,能不能把这花捧起来。”
许长生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那捧已经枯萎的花,花朵虽已枯萎,枝丫扎在手上的触感不算太好,但对他来说便如耳聋之人重听天籁,眼瞎之人重见天日。
他将自已的脸深深埋进这捧已经枯萎的花儿里,感激这株花儿赐给他的短暂的“新生。”
又走到阿紫房里,将这株花放在那紧挨的四个灵位旁。拜了三拜,才转身回到内堂。
趁着还有桃花酥做剩的原料,许长生开始有条不紊地做起桃花酥来,灵山也站在一旁看着。
许是很久未能碰到实体,拿东西手还是忍不住颤抖。灵山便主动在旁边给他打下手,递一些东西。
在无数次练习当中,做糕点的步骤早已烂熟于心。
“好了,放进烤室里烤一会儿就大功告成啦。”
等过了一会儿,许长生将桃花酥从考室里取出来,又细细地摆盘,一块一块地放好,看起来是像模像样。
灵山想要尝尝味道,许长生却拦住了不让吃,美其名曰第一次做的桃花酥一定要阿紫第一个品尝。
这忘恩负义的讨厌鬼。提要求的时候不客气,现在吃个糕点都不让,但他是堂堂青丘灵狐,怎会与这般蠢鬼计较呢。
灵狐耳听八方,已经听到门外的动静,但他不欲提醒,只静静看着许长生趴在桌上欣赏他的桃花酥。
阿紫门一打开,便见内堂有二人,灵山坐在桌前看向门的方向,似是在等着她回来。而另一人,一身红衣,原半趴在桌上,听见铺门传来动静,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
两人眼光触及,谁也不舍得移开。许长生站起身来,吞了吞不存在的唾沫,问道:“阿紫,我亲手做了桃花酥,你快来尝…”一尝。
话还没说完,阿紫便丢了东西扑到他怀里,抱了个满怀。
灵山不想看这二人缠缠绵绵,反而被地上的掉落的书本吸引了目光,不是说只认得几个字吗?摇了摇头,捡起书,自觉地回房去了。
阿紫将许长生紧紧抱在怀里,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滑落。
她抬起头来,看到许长生青灰的脸上浮现的块块黑斑,便松开了手,撩起他的衣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这五年来的委屈、害怕、孤单一并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想问他痛吗,但是,怎么会不痛呢。
许长生轻轻捧起阿紫的脸,替她擦掉泪痕,看着含泪的杏眼,眼中满是心疼:“阿紫,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失约了,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说才对。我做了桃花酥,当然,没有你做得好。但希望你能赏脸,尝上一尝。”
言罢牵着阿紫的手,拿起一块桃花酥喂到阿紫的嘴里:“漂亮的小姑娘吃了甜糕,就必须得甜甜的。”
阿紫哽咽着吃完了嘴里的糕点,眼睛鼻头哭得红红的,又盯着看了许长生良久才哭道:“如果没有去乡试,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
“许是命中定有一劫呢,没有如果的说法,老天爷写话本子,想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