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穗仙担心许映秋万念俱灰,立即就将这安排缓缓说给她听。
却不想许映秋哭得更是厉害,抓紧了她的手哭诉:“姐姐,如今我回不去家,你就是我唯一依靠了,姐姐……我害怕。”
许穗仙见她如此,心中不忍,想着这些事也急不得,等她想通了再安排也不迟。
另一边江老夫人觉得沈氏能力不济,又看不上三夫人,所以有意想把家里的中馈交到许穗仙手中。
就让她先从田庄巡视开始着手,想着江清承如今还没有授官,他们夫妻二人还可以一同出行。
担心他们不懂庄子上的事,又安排了府里妥帖的管事一起,还让清仪也一同跟着历练。
清仪本想拒绝,许穗仙夫妻去巡视一切都会安排周全,她去不去都无碍,但她突然想到一人。
这次要巡视的一处江家庄子的隔壁正是赵家的一处庄子,不知赵婉若是不是在这处养病?
这般想着她就应承下来,赵家这个二小姐一定知道赵水心不少的秘密。
京郊的庄子不算远,安排了两个宽大的马车给主子们,又带了两个马车的行李。
许穗仙自然和江清承同乘一辆,清仪不好跟她们夫妻坐在一处就又安排了另一辆。
清仪等在二门,只见江清承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许穗仙挽着许映秋。
难不成许映秋也要同行?
清仪微不可察地皱了眉,许映秋面色还有些苍白,眼眶泛着红晕。
待她们又近了,许穗仙笑着对清仪道:“妹妹她近日心绪不佳,我想着她一道去散散心。”
清仪忍不住开口道:“映秋妹妹看起来有些虚弱,这半日的车程怎么受得住?”
许映秋苍白的嘴唇微动,怯懦不敢开口的模样。
许穗仙不忍,走近了清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她想去祭拜方允,咱们正好顺路,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清仪心下了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拉过许映秋的手,笑着道:“既然如此,映秋妹妹就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吧,”
许映秋听她这话,又转头看了一眼许穗仙和江清承的马车,声细如蚊:“我作为府中妾室,合该伺候少爷和少夫人的。”
许穗仙心疼地拍拍她的手:“咱们出府以后便不必守这些劳什子规矩,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亲妹妹。”
许映秋还想开口,清仪已经挡在了她和许穗仙中间,将她往第二辆马车处引去。
清仪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有些不解,方允才刚去没几天,许映秋竟然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她相信江清承的为人,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马车事先熏好熏香,摆上了瓜果茶点,她们两人相对而坐还很是宽敞。
清仪捧起茶盏轻咂一口,温声道:“映秋妹妹的姨娘是许大夫人的表妹?”
许映秋没想到清仪会突然提起这个,点了点头:“是,照理说,我该叫母亲一声姨母的。”
清仪点点头,若有所指道:“许大夫人这样的主母可不多见,听说她待你如亲女,你的体面可都是她给的。”
许映秋听出清仪话中有话,连忙低垂了头:“大小姐,我是不敢不记母亲和姐姐待我的好的。”
清仪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幅度,声音冷淡了两分:“你能记得住就好,穗仙她处处为你筹划考虑,你可不要伤了她的心才是。她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和的女子,你也知道我同她情谊不浅,到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她的话直白,带着两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得许映秋抬不起头来。
许映秋不知清仪是如何看出了她的野心,只好把头埋得更低:“大小姐的话,我都记下了。”
清仪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不再同她言语。
两人虽同乘一辆车,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许映秋一直都埋着头不敢挪动半分。
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庄子,清仪先下了马车,又有丫鬟将许映秋也扶了下来。
见她脸色比出门时更白了两分,许穗仙担忧道:“妹妹怎么脸色如此苍白?可是累了?”
许映秋点点头,她可不敢将车上两人的对话告诉许穗仙。
庄子已经派了接应的管事和嬷嬷在他们下车的地方等候。
为首的江管事是江家的家生子,一脸谄媚上前来行礼:“奴给大小姐、二少爷、二少夫人请安。”
众人都颔首算是受了他的礼,他又带着众人往内里走去。
途经有好些做农的佃户,他们面上都笑意盈盈,一派祥和的模样。
江家对待田庄这些佃户都是宽厚的,不过现下这场面看起来,却也有些假。
许穗仙也看出来了,与清仪对了下眼神,都没有说破。
到了住处,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
收拾了几间给他们暂住,院子里已经放了两箱账册以备查验。
许穗仙随意翻了翻,就觉得有些头大,决定先让随行的管事和账房先生先看一看。
清仪坐在一边看着许穗仙愁眉不展的模样,轻笑道:“穗仙你倒是有几分管家娘子的气派了。”
许穗仙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已,佯装生气:“姐姐倒是个甩手掌柜,祖母可说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历练才是。”
清仪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账册:“如果真有问题,光看账册也没用,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什么严重的纰漏,咱们做主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穗仙点点头:“姐姐说得极是,给他们一些宽容,他们做事也更尽心些,可咱们也不能当眼盲心瞎的主家才是。”
“那依你看,咱们现下该做些什么?”清仪轻声问许穗仙。
许穗仙淡然道:“我启程之前就看过这庄子近些年的进账,都没什么大问题,二夫人……我婆母平日里管家应当也有些雷霆手段的,只是不知如今换了人,他们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说着,又停下思索了片刻,接着道:“咱们只需要住上几日,敲打敲打庄头和管事,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