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泽垂眸,看着乖巧坐在那里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洗到泛白的军绿色外套,里面是有些变形的白色T恤,下半身是版型简单的牛仔裤,连头发都只是随意的扎了一个马尾。
江世泽不自觉回忆起当初张扬明媚的那个她。
那个时候的她从来只穿当季大牌,每一根头发丝都保养的光滑柔亮。
哪里像现在一般随意。
江世泽忍不住哽了一瞬,缓缓开口:
“你还好吗?”
他这句话包含的语气太过缱绻,让慕舟心头猛地一跳。
意识到不太对劲,她立刻开始搜寻记忆。
片刻后,才扯了扯嘴角:
“还行。”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在江世泽的预料中,沉默几秒后,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慕舟撇撇嘴。
当初慕家还未破产时,江世泽和原主在机缘巧合下结识,还曾有过一段暧昧的过往。
虽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但那时原主被家里催着联姻,也曾认真考虑过江世泽。
可这段关系还未被两家长辈知晓,慕家就破产,原主跌落谷底。
他们都清楚,两个人是彻底没可能了。
紧接着原主被景裕救下,得罪景家,江世泽更是避之不及。
不过这也不怪他。
毕竟谁也不愿因为一个小小的原主得罪景湛。
只是,如今也没什么叙旧的必要。
护士拿着几份报告单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
“慕小姐,这几份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两份请您稍等。”
慕舟道谢接过。
江世泽看向那一摞检查单,不由紧张问道:
“你生病了?”
“嗯,吃不饱穿不暖担惊受怕,浑身上下都是病。”
慕舟回答的淡定,江世泽却一阵羞愧和心疼。
他知道自已懦弱,在她出事后不敢站出来将她护在自已的羽翼下。
此时看到慕舟,心中的激荡再也顾不上那些忌讳,他拿出手机:
“我给你转一笔钱,你先用着,不够再找我。”
慕舟看着他弯了下唇角:
“现在不需要了。”
江世泽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的事。
景湛特意把电话打到家里,让江晴蓁被父亲训斥一通,这才生病倒下。
而景湛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
差点忘了,是因为慕舟。
他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了颤,眸色深沉的看着慕舟:
“你和景总……”
他犹豫了一下措辞,才道:
“你们之间隔着景裕一条人命,他会真心待你吗?”
看到慕舟抬眸看向自已,他又解释一句: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慕舟轻笑:
“多谢提醒。”
她当然不会解释自已目前只是小保姆的身份。
不欲与他再谈下去,慕舟准备去找医生。
才起身,却听江世泽对她道:
“对不起,当初是我没有担当不能护住你,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
江世泽担心景湛出于报复才强迫慕舟留下,他想最后帮慕舟一次,这才如此说道。
慕舟有些不可理喻的看着他,不等回话,抬眼就看到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
后面的窗户背光,几乎看不清他五官的轮廓,却能明显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幽冷。
他一步步走近,那张冰冷无霜的英俊脸庞逐渐显露出来。
慕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看错了,竟在他的眼底看出了几分薄怒。
江世泽也跟着回头看过来,看清来人后下意识喃喃出声。
“景总……”
景湛已经走到两人身前。
他一双眸子黑得吓人,森然的目光轻轻扫过二人,最终落到慕舟的身上:
“结果如何?”
“应该没事。”
慕舟将手中的检查报告递给他,景湛也接过,一一看着。
被晾在一边的江世泽尴尬的轻咳一声:
“我还有事,景总,慕小姐,我先走一步。”
景湛依旧无视他,慕舟只好对他点了下头示意。
直到江世泽的身影完全消失,景湛这才从检查报告上收回视线,眸底隐隐掠过危险的光。
慕舟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
依旧是清冷无温的样子,好像刚刚的危险只是她的错觉。
她踌躇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刚刚的事,但景湛也不问,好像完全没看到江世泽一样,她贸然解释会不会太突兀?
她有些拿不准。
在她准备开口前,景湛及时换了话题:
“去医生办公室。”
说罢转身离开,慕舟也只好紧跟上。
*
全都检查完毕后,已经临近中午。
好在慕舟只是单纯的营养不良,没有别的问题。
整个过程中,景湛没再和慕舟说过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医生叮嘱。
出了医院,车子已经停在门口,张特助下车打开后车座的门,景湛一言不发直接上车。
看到慕舟站在车旁没有动作,这才看向她,语气冷漠:
“还不上车?”
慕舟意外的指了指自已:
“我?不用不用,我自已回去就好。”
“上车。”
景湛不再看她,只是重复了一遍。
慕舟抿了抿唇,绕到另一边坐上车子。
车子平稳驶出医院。
张特助和司机都敏锐的察觉到车内的空气异常冰冷,恨不能将自已缩小不敢有一丁点存在感。
慕舟倒是还好,但行动上却还是表现的略显紧张,她忍不住扣着手指,微微侧向景湛:
“景先生,谢谢你。”
景湛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似乎是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但就是这样的回应,又让慕舟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她好奇的问道:
“景先生,您今天怎么也在医院,您也体检了吗?”
景湛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快速闪过一道光,反问道:
“我不能去?”
“不是,您不用担心,我没传染病,也没其他什么疾病,不会影响工作的。”
看着她真挚又有些急切的解释,仿佛生怕失去这份工作一样,景湛忽然想起,自已让她来做检查用的是查看入职体检的借口。
他胸口一滞,抿了下唇角:
“我没怀疑你,顺路而已。”
副驾的张特助恨不能捂上自已的耳朵,他只恨这辆车没有前后座的挡板,让自已听到了景总的谎言。
顺路?
顺的哪门子路?
公司可是有两场重要会议还在等着呢,景总还有时间特意跑到医院来。
想到这里,张特助悄悄缩了缩身子,尽可能让自已躲在椅背里,不要被景总发现自已听到了他蹩脚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