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的警察局里,梁靖暄死死的抱着陆绥,被眼泪染湿的长睫毛一绺一绺的,麻木的眼睛里眸色黯淡透不进光。
陆绥面色愈寒的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人走过,梁靖暄起了应激反应,颤着手撩开陆绥衣服钻了进去。
陆绥脖颈一侧青筋绷得明显,“暄宝不怕,我在……”
气氛焦灼的会议室里,甘州市公安局局长何車,面色沉郁的隔着门缝看着陆绥和梁靖暄,赵崇明没死,被送去医院抢救了,梁靖暄虽说是自卫,可是造成了赵崇明重伤,再加上他神志不清,又不能严刑拷问。
从事发到现在,梁靖暄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旦有人靠近就尖叫,除了陆绥,赵崇明那边的人他又不敢去审问,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赵崇明他惹不起,可他确实是组织卖淫,聚众嫖娼,现在还涉嫌拐卖人口,他就算是想替他遮掩,也不知道该怎么遮。
其中还牵扯于家……
陆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查过,华南野战军,连所属的编号都是保密级别的,即便是退伍了,可他依旧是军队里的人,还有军功在身,也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跟了他很多年的陈河给他沏了一杯茶,“局长,这件案子很好解决。”
何車眼眸微亮,“说来听听……”
陈河狡黠一笑,
“其实不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可以说是冷处理,能拖就拖,拖到赵崇明的自已来解决!这样你也可以明哲保身,谁也不得罪谁,还卖给了赵崇明一个人情!”
何車脸上的郁气一点点散开,抿了一小口茶,笑时眼尾拉出了深深的沟壑,“就按你说的办!”
陈河微微颔首,“是!”
陆绥深邃的眉目半掩在残阳里,低声的哄了半个小时了,梁靖暄也不出来,陆绥怕他憋着,轻轻的掐着他的后颈,想把他拽出来,梁靖暄肩膀一颤一颤的,开始尖叫。
陆绥血液顿凉,不再强迫他,“好,不出来……”倏然电话响了,陆绥以为是陆军,急急忙忙接通,“陆绥!”是一道又急躁又嘹亮的声音。
陆绥僵了一下,“贺霆……”
贺霆从床上挺起来,扶着腰,“是我!你他妈的王八蛋,这么久了才给我打电话,是真不打算要我这个兄弟了是吧!我开越野车翻了压着腰了,把电话也压烂了,才买了新手机插上卡……”
“贺霆……我……我……”
陆绥脸上维持的平静,可生硬的语调却将掩饰下的心情暴露无遗。
贺霆知道他一定是到了绝境,要不然也不会找自已,可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说,急得他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了……你说呀!”
陆绥的呼吸本能地收紧,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心悸愈发严重起来,“你在甘州有人吗?”
贺霆眸里掠过刹那错愕,“有!我老婆!她三天前刚上任甘州市市委书记……你出什么事儿了?这个是你电话对吧?我马上把你电话给她,你在哪?!!”
陆绥声音颤抖着,“甘州市,市中心的警察局……”
“好,你等我!”
电话挂断,陆绥攥紧电话,眸色微眯,他不相信何車,从今天下午的第一次交锋他就看出来了,他忌惮赵崇明,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现在把他丢在这儿,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梁靖暄撩开衣服钻了出来,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看他,小鹿眼像蒙了晨雾的发着一层薄薄的灰,陆绥褪去冰冷,满眼温柔,“怎么了?想上厕所吗?还是饿了……”
梁靖暄收回视线,轻垂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颤颤的指尖拽着拉链拉了下来。
陆绥瞳孔微缩,没看懂他的意思,等他把棉衣外套脱下来了才反应过来,急忙拽住他的手腕,“暄宝!不能脱,会感冒的……”
梁靖暄挣脱开他的束缚,又去扯脱到腰间的棉衣,陆绥目光锋利,猛的抓住他的手,“是……是不是棉衣上没有绣兔子……所以你不想穿?”
梁靖暄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陆绥苦涩的笑着,不说话也没关系,只要理他就行,轻轻的抵上他的额头,“这里没有针线,等一会儿解决完所有的事,我再给你绣……好不好?”
梁靖暄抽抽噎噎的抱住他脖子,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滚入陆绥的脖子里,锁骨上,一滴又一滴,烫的他皮肉骨头都在颤抖……
陆绥绷紧的手臂死死的把他禁锢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梁靖暄鼻尖轻微的蹭了一下滚动的喉结,薄薄的暮色透过玻璃温柔的笼罩着两人……
电话再一次突兀的响起,陆绥很快接通,是陆军,“砍老壳的,暄宝怎么样了?”梁靖暄听到陆军的声音,小鹿眼里又装满了泪儿。
陆绥心如刀割,“还好……二婶怎么样了?”
陆军撇过脸,抹了一把泪,“那就好……还没醒……但没什么大碍,你一走我就给暄宝他爸打电话,他没接,刚刚才回电话,我跟他说了,他说他知道了,就挂断了……”
商人重利,陆绥原本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冀,如果公正的法律惩治不了那群畜生,他就用自已的方法,“好……”
电话刚挂断,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带着五六个医生护士走了进来,医生,护士金发碧眼都是外国人,手上提着泛着寒光的箱子。
陆绥警觉起来,梁靖暄听到脚步声,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撩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走到陆绥面前,嘴角带着礼貌的笑意,眼中却没有任何波澜,“陆先生是吧?我是甘州市司法部部长,许长华,赵崇明赵局长的案子现在由我们来接手,我们了解到……”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梁靖暄,“他……是个傻子,国家在对于精神疾病的犯人处罚相对较轻一些,现在我们要带他去做一个全身的检查,还请你务必配合。”
陆绥额头暴起明显的青筋,他微眯起眼,目光射向许长华,声音冷得异常,“许部长,说错了吧?犯人明明是赵崇明!怎么就成了他?!许部长该不会是想包庇赵崇明吧?”
许长华脸上有点挂不住,沉了沉气,嘴角才又带上一点笑,声音里却暴露了没能完美掩藏的怒气,“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和保镖都能作证他捅了赵局长!故意杀人罪,要判几年?你比我还清楚,我劝你最好还是识相点!”
陆绥嘴角噙着冷笑,他就不该对他们抱有期待,因为他们原本就是蛇鼠一窝!手缓缓移到后面,握紧带着血的匕首。
许长华怕夜长命多,侧过身对旁边的医生护士说,“Hurry up and i him with a sedative!”
陆绥虽然听不懂英语,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医生,护士立马有条不紊的打开箱子,拿出了两只银色的针管。
陆绥瞬间暴起,单手抱起梁靖暄,另一只手攥紧带血的匕首,恶狠狠的瞪着几人,“我看谁敢过来?!!”
动静如此之大,偌大的警察局却空无一人……
医生,护士拿着针管面面相觑看向许长华,许长华阴森的笑了笑,拍了两下手,“我看你就是在找死!”
话音刚落,警察局门口严阵以待的武警冲了进来,梁靖暄煞白着脸瑟瑟发抖,陆绥眼神狠戾不敢相信,甘州竟然腐败到了这个程度,他抱着梁靖暄小幅度的后撤一步。
许长华冷冷一笑,高声下令,“这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刺杀赵局长,赶紧给我拿下!”
“是!”装备精良的武警部队一步步逼近,敌众我寡陆绥受了伤,还抱着梁靖暄,根本就毫无胜算,他只能赌,许长华不敢要他的命!
主动出击,猛的抬腿踢开最前面的两个武警,手上的匕首也没空着一刀下去,撂到了右边的两个武警,可进攻越来越凶猛,陆绥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很快就处于了劣势,膝盖和手臂都受了伤……
许长华像是在大型的斗兽场看表演,看的差不多了,冷冷的睥睨着陆绥,“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这么挣扎,只是把你的死期延长了,到最后你还是要死的……”
“我看是你的死期到了!”一道冰凉的声音传来, 裹挟着凛风,如寒冰般的瘆人,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大门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身后紧跟着持枪的警卫员。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许长华在看到女人后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战战兢兢,自觉退出一条路来,“赵书记……”
女人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年纪大概三十不到,脸有些苍白,黑色的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耳边垂着几缕,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扫射的众人,最后落到许长华身上,森冷的杀气顿时弥漫而出。
许长华满头大汗,“赵书记你怎么……”
“啪!”女人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声音很大,还有回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