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说完了吗?”
眼见小张哥气势高昂地进去,然后没到半分钟,就步履沉重、梦游一般晃了出来,张从宣不免有些惊讶。
想了想,他拍拍肩膀,安慰道:“有想告别的人是很幸福的事,哪怕对方言语上有什么不谐的,想来也是担心所致,不要太放在心上。”
“有想说的话,千万不要留到以后,珍惜当下才是正理。”
感受着他的关心,张海楼摇摇头,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没事,老板。”
“我只是想了想,我们的确也不怎么熟,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张从宣半信半疑。
但是对方都表现出这种态度了,他也就体贴地没再追问,点点头:“那行。”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现在,队伍马上就要下水了。
……
电话对面,杭城。
听着话筒对面传来的忙音,张海客低下头,望着旁边桌上那两张照片,缓缓勾唇冷笑了一声。
这两张照片,是他根据张千军转述的情报,找到那家奇闻侦探社之后,在门口拍到的。
上面的内容倒也明了,第一张照片,是在白纸上简单写就的一份告知:[……因业务需要,店主外出中,如有需求,可以打电话给店内座机号码进行留言;或发邮件详叙……电话与邮箱地址如下……]
龙飞凤舞的张扬字迹非常显眼,赫然来自张海楼的手笔。
第二张照片,则是店铺的黑底金字招牌上的五个大字。
这个的字迹就要相对飘逸潇洒一些,锋芒内敛,却又不失锐气,总体有种行云流水的观感,同样非常眼熟。
这份字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属于老师的笔迹。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张海客的心率急速飚升,刹那间气冲脑门。
张、海、楼!
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不明情况的当下,他强忍着没有冲上去砸了招牌,但刚想回酒店冷静冷静,没想到,某人居然主动就打过来了。
试探一问之下,对方居然心虚地搪塞信号不好还有事情,率先挂掉了电话。
这下,张海客更是确定了自已的猜测。
看来,孩子不一定是真的,但张海楼鬼迷心窍、走火入魔,绝对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看看这两张照片,这就是跟张千军说的深入虎穴?
他怎么觉着,分明是快要为虎作伥了啊?
虚与委蛇,也不带这么真情实感的吧!说他是被胁迫的,谁能信啊!
要不是他在周边初步打听了下,侦探社老板是个男的,恐怕还以为张海楼是被人用美人计迷得晕头转向,乐不思蜀了呢。
不,想想他在海上留下的那些个离谱的传闻,说不定,男的反而对上口味了?
想到这里,张海客差点没忍住联系张海侠,跟他确定下,张海楼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癖好。
转而想起对方去的地点天高地远,除非对方主动联络,实在找不上,才放弃了。
一口气灌下去了半瓶矿泉水,张海客深呼吸再深呼吸,总算感觉心情缓缓平复了下去。
活了这么久,他本来不应该这么轻易火气上头的,实在是张海楼这个人,太离谱了。
别的方面胡搞也就算了,竟然牵扯到老师……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本来快熄灭的心火窜起来不少。
与此同时,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满腹疑虑。
特意支使开同伴,自已一个人跑到杭城,张海楼绝对不是心血来潮……但神神秘秘搞这一出,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张海客倒是也不太心急。
既然是业务需要出门,那么定有回来的那天。
张海楼可以躲着避着,但这么大一个店铺坐落在杭城,总没法自已长腿跑掉。
他倒是也很想见识一下。
让张海楼几番折腾、搞出这堆麻烦来的,到底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
民国初年,回程的船上。
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明天,就终于可以回到陆地上。
趁着晚上睡觉前的大片空闲时间,张崇抬手敲开了那扇门。
打开门时,青年虽然面露疑问,但是神情清明没有睡意,显然不是被打扰了的状态:“怎么了?”
瞅了眼房间里面没有点灯,似乎圣婴已经睡了,他顿时放心许多,抬手一个搭肩,就把人拉出了门外。
张从宣:“?”
想着这是有公事要找,他也没反抗,还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等着看对方要说点什么。
没成想,对方诡异一笑,反手从身后提出了一瓶绘着异国花纹的小瓶子。
定睛一看,嚯,居然还是伏特加!
“明天咱们就回去了,”见他盯着酒瓶看,张崇略带得意地拎在手里晃了几下,“没想到,居然在船上发现了这种有意思的东西。”
“……我不喝酒。”青年直接拒绝了。
张崇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被这点难度挡回去。
“这一路你又不跟他们打牌聊天,也没什么消遣,饭也不吃几口,门也不怎么出,”他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呢,但是,总这么着下去也不行啊。”
“一直憋在心里,人会闷死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
太清心寡欲了,也不太好,他偶尔还能听听八卦排遣下工作压力呢。但是这位朋友简直禁欲到极致了,除了做任务和养孩子,根本连个爱好都没有的。
广为流传地闹出了绯闻吧,偏偏还是个误会。
就这情况,再加上前几天天授的事情,虽然他说自已没受影响,但张崇思来想去,总觉得心下不太放心,想再问一问。
而在他的一番说动之下,青年似乎也有些动摇,低头又看了几眼那酒瓶。
然后犹豫地开口:“你伤还没好吧,能喝吗?”
“没什么事,”说着,想起之前被捅的那一刀,张崇自已忽然叹了口气,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来,也不用勉强。”
松开手,他转身便抱着酒瓶低头离开,背影莫名有些落寞。
聊聊天……
张从宣想着自已之前还在思索的问题,沉吟几秒,忽然开口把人喊住了:“等一下。”
“干嘛?”那张有些俊俏阴柔的脸扭回来,有气无力道。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几步追了上来,轻轻叩了一下他手里的酒瓶。
白皙的指尖与玻璃相击,发出“铛”一声脆响,瓶中颜色浅淡的液体立刻随之漾出了晃动的涟漪来。
抬眼时,青年原本沉静的黑眸中仿佛蕴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