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宣正打量着这座小屋,发现之前估计有误。
这里说是小屋,更像是简陋的小庙,只是似乎长久没人修缮,破败不堪。
放在屋子正中间的那个神龛,更是连神像都没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黑乎乎的空位。
不过,神龛本身,倒是算得上这破屋子里最完好的东西了。
他原本还想上前细看,此时闻声,顿时重新把注意力落在了人身上。
“全部,”他上前几步,直视着男人漫不经心的瞳孔,轻声询问,“电报里你没说清楚。”
“为什么要杀二长老的人,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崇”嘴唇动了动,忽然叹了一声。
“难怪你突然找过来,但是,电报不是我发的。”他说。
微微点头,张从宣心下稍放松了些。
这道试探过了,要是对方忽然承认了电报的事情,那才是有问题。
“都说我无端争斗、失手杀了人,几位长老都认定了,”似乎有段时间没喝水,“张崇”的嗓子比平时低哑一些,语速缓缓,“到了这地步,你居然还愿意相信我吗?”
要是不相信,干嘛单独留下来问话,青年心中略微无语。
“只是觉得你没那么暴脾气,别废话,快说事。你有想办法传信给大长老么?”
“张崇”低落道:“没找到机会。”
“不过,我的确不是无端找事,”似乎自已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两声,紧接着终于回答了问题,“之所以动手,是因为,在二长老马车里发现了……”
猛然抬手,示意噤声的同时,张从宣警觉扭头看向了身后。
“有人来了。”
“张崇”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加快语速说:“我看到马车里是——呃?”
他被一把捂住了嘴。
“嘘!”青年目光专注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神色肃然。
来人了……大约十几个?鸟叫太吵了……不对,是九个……都是张家人,脚步都放的很轻……目的就是这边……有人已经知道自已来了?还是来找张崇的?
无论如何,这么小心翼翼接近,明显来者不善。
那两人忽然迎了上去……守卫没有动静……他们不是一伙怎的?
不,守卫动了一步,然后后退了……他肯定看到了什么,且跟来人发生了无声交流……就是一伙的!
想了下,在来人即将到达门口时,张从宣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二长老,你怎么来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排除。
张崇被关押在这里,几位长老应该都知道,但会悄摸摸来看的,他觉得二长老可能大些。
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其他两个长老跟自已没有直接过节,正好可以趁机问些事情。
而外面当即传来的一阵骚动,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测。
好家伙,还真是二长老。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青年感慨一声,起身想去拔起九节锏,准备等等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
“张崇”终于挣扎出魔掌,目光却忽然闪烁几下。
但没等他考虑好下一步,三道箭矢,撞破本就破败的木门,挟着风声一头扎了进来。
这是要直接灭口?
张从宣不及多想,一个滚身避过,趁机拔出了九节锏,扭头朝着“张崇”喊道:“你之前到底看到什么?”
脚上被铁链锁着,“张崇”躲避更是费力,袖子都被箭矢划破了。
闻声,他咬咬牙,却是再不犹豫,一口气把之前打断的话接着说了下去:“二长老马车里是圣婴!”
张从宣陡然一滞。
既是不可置信,也是怒气上头。
……老东西居然敢拐带小官?
艹,五六年前那次测试时候就知道,他果然觊觎自家学生!
但此时不及多想,得先过了这关,赶紧去找人为要。
他只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骤然朝对方方向投出了手中九节锏。
“别动!”他说。
“张崇”大惊之下,哪会听他的,直接跳起躲了过去。
但看着九节锏“锵”一声插入地面,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原来是要帮自已砸开铁链。
今天这人怎么老听不懂人话似的,张从宣一边无语,一边准备过去,结果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嘈杂动静。
定睛看去,刚刚那几支箭矢,竟是全数击中了神龛的上半部分。
此时,神龛上半的木板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混沌地悲鸣一声,炸成了无数碎片。
近前的“张崇”首当其冲,被砸了好几下,痛的闷哼出声。
但青年此时却已经顾不上他了。
上面的神龛碎裂之后,就此露出了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
一座长相奇特、造型古怪、形状如塔又像是枯树的金属架子。
枯树枝条之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十几只青铜铃铛,组成了它的“树叶”。
此时被碎裂的木片击中,先是一只铃铛晃了晃,眨眼的功夫不到,所有的铃铛已经一起晃荡了起来,碰撞出一片颇有韵律的幽远而连绵的铃声。
如同风声簌簌,又像是窃窃人声。
一时,屋内余音绕梁,回响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