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院子里一片寂静。
瑞征站在厢房门外叹气,王爷好容易赖上王妃的床,死活是不想下床了。
别人家小两口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画面,都是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男人紧紧搂着女人。
但此时,他家王爷躺在床上,王妃坐在床边。
王爷紧拉着王妃的手,王妃给王爷唱着歌……
一副慈母哄熊孩子睡觉的既视感,都快没眼看了。
王爷啊,你这招太牛掰了。
直接激发王妃的母爱——
屋内。
柳若嫄一边唱着歌,一边注视着脸色苍白的云子缙,心情复杂。
以前静王病弱,无权无势无威胁,定云国没有多少人关注他。
如今他一旦病好,完全恢复健康,他的存在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太子早就对他有了敌意,一直想除之而后快。
至于其他人,比如皇帝、皇后、摄政王、敏王……对他什么态度,现在都还不好说。
而她身份特殊,跟静王牵扯着联姻关系。
在两人没有完全和离之前,静王的利益,也就是她的利益。
如今她在柳府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关注,这也必定分静王的心神,牵扯着他的精力。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如果他们对付不了静王,转而来针对柳府,或者直截了当谋害她,那岂不是要倒大霉?
柳若嫄的眸光渐渐凝聚,变得有些冷冽。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出妥善的法子,未雨绸缪才行。
她首先想到了崇烈,趁着武状元表哥这些日子留在柳府,她得赶紧把绝世内力的心法学到手。
青沫丹不能白吃,那些大补药不能白喝。
只要短时间内能突破升级内力,加上她前世早已练熟的外家功夫,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她帮不上静王什么大忙,但至少不能给他拖后腿当包袱。
午后的屋内异常安静,柳若嫄唱着唱着,眼皮发沉,开始犯困,眼看快要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云子缙不出声,默默打量她。
见她唱得认真,强撑着精神不睡过去,一副可爱执着的模样,像一个纯净无邪的孩子,不由得心头发软,眼波中透出几分温柔。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只觉得入手细嫩丝滑,皮肤犹如上好的缎子一般。
柳若嫄猛地怔了一下,从混沌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连忙向后一仰脸,避开他的手,然后目光直勾勾瞪着他。
小脸紧绷着,神色不善。
这狗男人偷偷摸她脸,想占便宜?
“嫄儿,我想……”男人脸色微红,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缓缓拨动的琴音。
柳若嫄心中莫名抖了一下,连忙打断他,“闭嘴,你现在受伤中毒,老老实实躺着休息,什么也不要想。”
云子缙眸底的光芒一暗,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柳若嫄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光明正大不要脸耍流氓,登时满脸绯红,扭头避开他的手,有些愠怒。
狗男人仗着受伤,得寸进尺。
真是岂有此理!
“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她恼火喝道。
云子缙见她杏眸圆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顿时眼波更加温柔,唇角微微勾起,伸手圈住她的细腰,一把将人带进怀里。
两人脸对脸,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男人心猿意马,俊逸的脸庞缓缓逼近,薄唇抿紧,眼看快要碰上她的唇瓣。
柳若嫄:“……”
狗男人!
她登时发飙,双手猛地捧住他的脸,使劲捏圆捏扁。
眼看把男人一张俊脸搓揉得变形,她恶狠狠说道:“你摸我脸,我也摸你脸,咱俩扯平了!”
云子缙:“??”
他瞳孔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翻身压下,要低头吻她的唇。
这时门外的瑞征兴冲冲闯进来,“启禀王妃,屏香和彩宁回来了……”
话没说完,看见屋内床上的情景,瑞征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大白天的,王爷把王妃……
不对,王妃那是什么眼神?
怎么感觉她有点幽怨?
难道怨他突然闯进来,撞破了两人的好事?
眼见王爷浑身冰寒的怒气升腾而起,瑞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连忙转身退出去,“王爷继续,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退到屋外,他只觉得两腿发软,后背嗖嗖冒冷汗。
欲哭无泪。
瞧王爷和王妃那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他们俩……不会要灭口吧。
……
柳府偏厅。
柳若嫄一走进门,就看见屏香和彩宁两人坐立不安,一副愁云满布的样子。
“大小姐,你派我们出去打探消息,太子府和敏王府都没什么动静,但我们得知另外一件事……”屏香表情忧虑,欲言又止地说道。
因为遭遇刺杀的事情,柳若嫄怀疑跟太子或敏王脱不开干系,于是派她们去探一探消息。
眼见两人回来,显然还带来了其他消息。
柳若嫄坐下来,眸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下,见她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屏香和彩宁不是一般深闺女子。
她们以前执行密探任务,什么大事小事没见过?
哪会至于这么惊慌失措,忧心忡忡?
“究竟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担心?”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屏香跟彩宁对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沉声说道:“大小姐,孟雨儿死了,死得很离奇。”
柳若嫄微微一怔,在脑子里转了半晌,才想起孟雨儿是谁。
那个孟氏家族的旁系孤女,长相很柔弱无辜,却成功勾搭了战楚尘,未婚先孕的大绿茶。
这个女人,跟她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要不是因为中间牵扯着一个崔翩然,她恐怕这辈子也不会跟孟雨儿有任何交集。
“孟雨儿不是留在战府养胎吗,怎么突然死了?”柳若嫄想起崔翩然告诉她的事情。
战楚尘迫于岳父大人的压力,跟孟雨儿一刀两断。
孟雨儿在战府养胎生子,然后孩子归战家,她拿一笔补偿费回娘家去,自寻亲事门路。
这时彩宁点头道:“她一直在战府,今早出门买药,转眼就失踪了,几个时辰后,有人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她,已经死了。”
屏香见柳若嫄一脸发懵表情,于是详细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孟雨儿跟战楚尘断绝关系之后,留在战府养胎,日子过得并不好。
不仅战府的人瞧不起她,就连本族孟府也放出话来,说她给孟家人丢脸,让她永远不要再回孟家。
孟雨儿心里焦灼不已,十分后悔跟战楚尘勾搭。
原以为可以靠怀孕上位,争个妾室的名分,没想到鸡飞蛋打,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还惹了一身臭名声。
她对战楚尘那个不负责的男人又怨又恨,同时也害怕崔翩然暗中报复她。
毕竟崔家势力庞大,崔翩然知道她怀了战楚尘的孩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孟雨儿一直惴惴不安。
后来她听说柳府的雷鸢鸢得罪了崔翩然,亲自去崔府登门道歉,崔翩然当场表示原谅她。
于是孟雨儿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
她打算买一些滑胎药物,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再去崔府,想崔翩然低头认错。
虽然这样做很憋屈,但总归能保住一条性命。
战楚尘那样狼心狗肺的男人,孟雨儿算是看透了,所以压根不想给他生孩子。
只要孩子没了,崔翩然就会放过她。
等她身子恢复好了,打算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找个男人嫁了,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凭她的姿色和聪明,没准还能找个英俊有钱的丈夫。
孟雨儿打定主意,于是迫不及待,一大早带一个小丫鬟出门,去药铺抓药。
回来的时候,街上人多,小丫鬟一不留神,转身发现孟雨儿不见了。
小丫鬟吓得不轻,连忙回战府禀报。
战夫人听着很心烦,本来不想管孟雨儿,但毕竟她怀了战家的骨肉,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
于是战夫人派了几队家丁,去大街小巷找孟雨儿。
一直找到将近晌午的时候,有人在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孟雨儿的尸体。
可怖的是,她的脸皮被完整剥掉,面部一片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战府的人吓得不轻,猜测是崔翩然找人下的毒手。
因为崔翩然曾经大闹战府,指着孟雨儿骂她“没脸没皮”,这是很多人都亲耳听见的话。
孟雨儿死得诡异恐怖,消息立马在京城传扬开来,闹得满城风雨。
“外面的人都说,崔翩然是主谋,大小姐你是帮凶,他们胡乱说话,把孟雨儿的死归在你们头上。”彩宁忿忿不平说道。
柳若嫄完完整整听完之后,仍然冷静地坐着,只有眉头轻轻蹙起来。
她跟孟雨儿根本不认识,更无冤无仇,帮凶这个黑锅她可不背。
而且以她对崔翩然的了解,性子直爽傲气的一个大小姐,绝对不可能派人杀了怀孕的孟雨儿,而且还残忍地剥了脸皮。
这根本不是崔翩然能干出来的事。
“怎么确认尸体就是孟雨儿?”柳若嫄问了一句。
脸皮都剥完了,谁能认出是孟雨儿?
“已经确认过了,死者不仅怀有身孕,而且穿戴着孟雨儿的衣裳首饰,身边还有刚买的滑胎药。孟家也派人来认尸,孟雨儿身上有胎记,都能对的上,确定就是她。她身上首饰钱袋一样不少,所以肯定不是抢劫,应该是仇杀。”
柳若嫄眉头皱得更紧。
孟雨儿这样的女人,一心就想攀附有钱有势的男人。
为了给男人留下好印象,她平时要立贤德口碑,所以轻易不会得罪人。
“凶手不仅杀她,还剥掉她的脸皮。这种做法,如果不出于极大的仇恨,就肯定是想引祸,栽赃陷害。从眼下的情况看,京城流言蜚语,都在指责崔翩然和大小姐,所以……”屏香看向柳若嫄,神色有些担忧。
“所以真正害死孟雨儿的,应该是我和崔翩然的仇人。”柳若嫄接她的话说道,眸光透出一抹凌冽的寒意。
屏香和彩宁对视一眼,都低声叹气。
崔翩然那样的深闺大小姐,被父亲保护得好,人脉圈子也简单,肯定不会结下什么穷凶极恶的仇人。
但柳大小姐就不一样了,与很多人有爱恨情仇的牵扯。
太子、敏王、皇后、梅郡主、柳冰瑚、令仪、绛华……她跟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敌友难辨。
因此凶手真正想针对的人,应该就是柳若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