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灵台一片清明,突然开始怀疑。
月观瑢和云子缙,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被自己的大胆猜测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世上即便孪生兄弟,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尤其是身上的气息味道,还有跟女人亲密接触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柳若嫄眸光闪动,心底压抑不住一种冲动,想要试探眼前的男人。
他到底是不是云子缙?
如果月观瑢跟云子缙是同一个人,那么她又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时阁楼响起一阵脚步声,传来女人的声音:“芊巧听闻公子今晚设席赏月,特意准备了上等鲜花酒,前来为公子助兴——”
门外有护卫拦住她,“公子已经歇息,孟小姐请回吧。”
躺在床上的柳若嫄:“……”
她的酒意全醒,瞪大眼睛盯着身旁的月观瑢。
此时已过三更,孟芊巧突然来观月阁,还准备了上等鲜花酒,这有点……耐人寻味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最棘手的是她躺在月观瑢的床上,如果被孟芊巧撞见的话,落下一身臭名,再也洗不清了。
柳若嫄立即想要起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月观瑢伸出大手,把她的小脑袋按住,重新塞回被子里。
“让她进来。”他的声音朗朗响起,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柳若嫄:“……”
这是要让孟芊巧进来捉奸?
不觉得尴尬么?
你不尴尬,我可尴尬啊——
她还没想好怎样应对,孟芊巧已经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穿过一道珠帘,激动地开口道:“月公子……”
她的声音噎住,视线落在一张大床上,发现被子里躺着一个女人。
月观瑢从床边坐起来,目光冷淡又凉薄,“鲜花酒留下,孟小姐没别的事了吧?”
这算是对孟芊巧打招呼了。
孟芊巧微微一愣,不禁眼角泛酸。
是他命人去告诉她,今晚三更在观月阁赏月,邀约她前来……
然后就让她看见这一幕?
为什么会这样?
孟芊巧眸光一沉,看向床上的女人,心里泛起波澜。
月观瑢年轻有为,富甲天下,身边有几个暖床的妖艳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孟芊巧出身丞相府,在后宅里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身份低贱,命比纸薄,无非靠着色相笼络男人。
她本是千金闺秀小姐,根本不在意这种女人。
男人的玩物而已,不屑放在心上。
她心情略微缓了缓,暗示自己不必在意,轻蔑的目光落在床上女人的脸上。
一看清楚,登时怔住了。
柳若嫄?
孟芊巧面庞表情裂开,登时脸色犹如锅底黑,简直要气炸了。
女人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一张小脸俏丽玲珑,比那日在章台馆见到她,少了几分凌厉和张扬,却多了几分妩媚和娇柔。
孟芊巧的心一下子揪住,胸口溢满了难以言说的嫉妒。
察觉到她愤怒而充满敌意的目光,柳若嫄反倒淡定了,从容不迫地朝她笑一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喝醉酒躺下休息一下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更何况,她深深怀疑月观瑢的身份。
依据她的直觉和探究,他八成就是静王那个狗男人!
静王跟静王妃同卧一床,谁说不可以?
柳若嫄丝毫没有慌乱,十分镇定坦然,孟芊巧看在眼里,只觉得喉咙发紧,胸口烧起一团熊熊怒火。
这下贱的女人!
身为静王妃,难道不要一点廉耻吗?
孟芊巧脸上表情扭曲,虽然尽力展现大家闺秀的优雅气度,但实在无法大方得体地回应一笑。
这时月观瑢取了一件披风,将柳若嫄整个人裹起来,然后大手一揽,抱她到厚软的地席坐下。
又在长几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缓缓喝了几口。
“慢点,别呛到。”他声音柔和,对她无比关切。
这一切举动随性自如,让孟芊巧看得双眼发红。
在她眼中看来,这男人体贴“伺候”柳若嫄,不仅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而且还充满霸道的宠溺。
简直要把她肺管子扎透了!
孟芊巧不甘心离开,径自到另外一边地席坐下,跟两人面对面。
柳若嫄嘴角抽一抽,这女人居然不走,看来还是虐得不够狠。
没关系,就让这女人见识一下她虐狗。
呵呵,她最会给人添堵了。
柳若嫄扭头看向月观瑢,语气带着几分娇嗲的不满,“孟小姐这么晚过来,是你邀请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男人挺渣啊。
月观瑢淡淡瞥她一眼,嗤笑道:“我很宠爱你这件事,得找个人做见证。”
故意让孟芊巧看见他们恩爱,一来可以彻底摆脱这无聊女人的纠缠,二来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柳若嫄是月观瑢的女人。
她被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罩着,谁也欺负不得。
“你宠爱我?”柳若嫄听得一阵气结。
这狗男人的脑回路有毛病吗?
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要让她的名声在全京城人面前摩擦吗?
她很不甘心,想呕一呕狗男人,故意感慨颇多地轻叹道:“说实话你这点宠爱不算什么,想当初太子送我绝世宝钗,敏王为我怒发冲冠,静王珍藏的宝物一箱箱往柳府抬。你那一束金花和一桌酒菜,根本不够看的。”
况且金花她没要,酒菜也不是她一个人吃的。
就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还敢大言不惭说宠爱她?
月观瑢坐在床边,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目光中染了几分邪气,痞笑出声:“我的人都给你了,不值钱吗?不算宠爱吗?”
柳若嫄:“……”
她能打爆他狗头吗?
眼见自己被狗男人调戏了,她却不甘示弱,红唇轻扁,带着几分骄纵的理直气壮,反手捏住男人的下巴。
“虽然我心怀天下,但你们个个都让我负责,我也觉得麻烦啊。”她表情镇定,渣得坦荡。
月观瑢的眸底染上一层黑雾,眼神中瞬间闪出一抹危险,直视她说道:“觉得麻烦的话,我替你把他们都收拾了。”
死人就不麻烦了。
柳若嫄的表情僵住,直勾勾盯着他。
狗男人够狠!
随即她眼波流动,勾一勾嘴角讪笑道:“你是人帅心善的月公子,这样做对得起你仁慈善良的首富形象吗?”
月观瑢嗤笑出声,深邃的眸光盯着眼前的小女人,忍不住伸出大手,故意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一揉。
这狡黠的小丫头,真想好好惩治她一次。
柳若嫄被他揉的满头乱发惹恼了,张牙舞爪地炸毛,“月观瑢,你弄乱我头发,我锤死你——”
小女人使劲抡着王八拳。
男人嘴角噙着笑,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两人互动的一幕被孟芊巧看在眼里,羞愤的怒火烧得她浑身滚烫,无比尴尬。
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却又满腔酸楚,透出难以言喻的嫉妒,连死的心都有了。
孟芊巧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身为京城顶流的大家闺秀,对月观瑢情有独钟,难道不是他的造化吗?
像柳若嫄这么臭名昭著的女人,月观瑢为什么会喜欢?
就因为那张狐狸精的脸?
定云国三大美人之一,柳若嫄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孟芊巧的双拳暗暗攥紧,唇角抿了抿,故作淡定地说道:“月公子,我今晚来是有一件事提醒你,下个月的簪花盛宴,清贵妃和苏曼婉回京城,观月阁得提前做好准备,迎接贵人回京……”
她故意将“贵人”二字咬得很重,然后轻蔑地瞥了柳若嫄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嘲弄。
清贵妃是静王的母亲,出了名的清冷高傲,等她回京之后,肯定震怒静王妃的放纵做派。
静王妃不管多嚣张,都不能不看婆婆的脸色。
到时候柳若嫄身陷婆媳争斗,月观瑢自然也就离开她了。
听着这些话,柳若嫄一边用手捋头发,一边仔细琢磨着。
簪花盛宴的事她知道,隔两年在观月阁举行一次,评选定云国金银榜名媛,京城内外官宦名流贵女都来参加。
两年前那次簪花盛宴,由清贵妃主持。
月观瑢以首富身份资助簪花盛宴,全程盛宴共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极度奢华热闹,是整个定云国难得一见的盛宴。
“簪花盛宴的事,观月阁已有准备,如今清贵妃隐居梦洲别苑,需要另寻一位身份尊贵、才貌双全的女子主持。”月观瑢幽声开口,漫不经心地看向身旁的小女人。
“你……想让我去镇场,主持簪花盛宴?”柳若嫄顿时警惕起来。
他瞥她这么一眼,她就觉得准没好事。
“咱们说好的,你今晚答应我一件事,满足我的要求。”男人轻描淡写说道。
柳若嫄:“……”
他说的满足要求是这件事?
她怎么觉得跳进狗男人圈套了呢?
“呵呵,我一个有夫之妇,又是静王妃,抛头露面不太合适吧?”柳若嫄皮笑肉不笑道。
“历来簪花盛宴的主持,都是有夫之妇,不是贵妃就是王妃,未成亲出阁的小姐们,都参加金银榜名媛评选了。”
柳若嫄:“……”
这话说得扎心了。
她是有夫之妇,不配选中金银榜名媛呗!
两年前那次簪花盛宴,静歌不是名媛身份,因此无法参加。
而柳府大小姐没有才艺,还没等报名就被淘汰了。
倒是柳冰瑚参加了,最后在金榜拿了第三名,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至于金榜冠军,就是那个著名的美人苏曼婉。
论及定云国三大美人,最令人称道的就是苏曼婉。
出身太医之家,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才貌双全,是一位可敬可佩的绝代佳人。
苏曼婉常年在皇宫中当女医,平时极少见人。
后来她跟随清贵妃去城外别苑静修,不在人前露面,因为极为低调神秘,成为很多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以前静歌帮太子刺探过很多情报,但苏曼婉不卷入阵营争斗,所以她对这位美人也很陌生。
孟芊巧见两人低声对话,你一眼我一语,旁若无人一般,顿时怒不可遏。
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又被忽略了。
她故意提高声量,不屑说道:“金银榜名媛只是走个过场,名次差不多早已定下,何须静王妃操心费神?”
“哦?今年金榜第一名媛,也已经定下了?”柳若嫄眉毛一挑,转头看向男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月观瑢被她的笑容晃得失神,此时她一张小脸艳若娇花,漂亮的杏眸清冷水润,眼波流动透着难以言喻的撩人,唇角那抹嘲弄又凉薄的淡笑充满魅惑,美得惊心动魄。
男人的眸子暗沉了几分,故意说道:“苏曼婉貌美有才,宅心仁厚,有医者之心,夺冠也是众望所归。”
貌美有才?
宅心仁厚?
柳若嫄脑中无法浮现苏曼婉的模样,很难想象一个绝代佳人宅心仁厚是什么形象。
一朵盛开的大白莲?
只能想到这个了。
她抿一抿嘴,淡声说道:“听过名字,没见过人。”
柳若嫄有点不甘心,如果没出嫁成亲,她也能参加金榜名媛的评选。
定云国三大美人,她自己占了两个,苏曼婉凭什么拿走第一名?
“金榜名媛必须是才貌双全的闺秀小姐,静王妃未出阁之前,没资格参加,所以不晓得苏曼婉的厉害。”孟芊巧一双眼眸盯着她,不死心地讽刺道。
柳大小姐是草包蠢货,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什么才艺也没有的笨女人,也妄想参加簪花盛宴?
跟苏曼婉同台竞争吗,她做梦去吧!
虽然孟芊巧对苏曼婉也没好感,但相比柳若嫄的嚣张骄纵,苏曼婉不争不抢不炫耀,反倒顺眼多了。
“呦,说的好像孟小姐有资格参加似的,不知道两年前那次簪花盛宴,孟小姐排名第几?”
柳若嫄已经懒得敷衍她,语气中透出冷淡和任性。
“你——”孟芊巧气得噎住。
两年前因为苏曼婉参加盛宴,所以她才特意避过锋芒。
毕竟她是丞相之女,不参加的话,照样是京城顶流闺秀。
万一在盛宴中败给苏曼婉,反倒有损名声。
“有些话说出来,没给别人添堵,反而打自己的脸。”柳若嫄故意叹气道。
有人活在这世上,不想自己好好过日子,专门要踩别人她才开心。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柳若嫄!”此时孟芊巧已经端不住温婉得体的大家闺秀人设,一双眸子里透出阴冷的恨意和嫉妒。
她狠狠地瞪着柳若嫄,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
夜凉如水。
孟芊巧站在庭院中,月光洒在她脸上,浮白中透出一抹森然的阴冷之意。
一个灰衣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的银光面具皎洁熠熠。
“主人。”孟芊巧恭敬行礼。
她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嘶哑。
“你不顾身份俯就男人,是自取其辱。”颜叶冷淡说道,眸光中透出几分危险的寒意。
“都因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为静王妃,还要纠缠月公子!”孟芊巧眼圈更红,双拳紧紧攥住,指甲刺得掌心一阵生疼。
颜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轻蔑地讽刺道:“为情所困的女人最愚蠢,月观瑢跟云子缙是同一个人,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跟人争夺?”
孟芊巧生母来自宸安国,是颜叶的属下,也是他安排在定云国的密探。
他与定云国为敌,只因要除掉静王云子缙。
再血洗月仙岛,为当年死去的冤魂报仇雪恨。
孟芊巧猛地一惊,“什么?月公子跟静王是同一个人?”
她脑子乱成一团,简直不可置信。
“记住,把那个男人争到手,让他不得安宁,过得生不如死。”
灰衣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孟芊巧咬紧嘴唇,微微点头,“我会得到他,然后亲手毁了他!”